卡瑟利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精神也似乎格外的好。
“您的妹妹?”
艾齊納哈有些迷惑不解,追問的話剛想出口,但立即被特麗菲絲一個凶狠的眼神嚇得縮了回去。
經過一番休整,卡瑟利以及手下人在這幾天裏被饑餓和疲勞幾乎掏空的身子逐漸恢複著元氣。直到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整支部隊才重新行動起來。
一直到第二輪的太陽升起,穿越巴伐利亞平原之後,寬廣的多瑙河流域突如其來地展現在卡瑟利一行的麵前。
根據事先擬訂的行軍路線,卡瑟利特意從雷根斯堡要塞的東麵繞了一個大圈子以避免不可預知的伏擊,並且不斷派出斥候打探要塞最新的情況,一旦獲悉要塞提前被攻陷,他將改道轉向紐倫堡方向,無論如何他對自己的智慧再有自信也不認為自己可以憑借手上這點可憐的兵力去硬撼一座失陷於敵手的要塞。
雷根斯堡在德語裏的意思是“雨堡”,當卡瑟利到達該地區的時候竟然真的飄下了幾滴雨,還好沒有下大,隻是灰蒙蒙的天色籠罩在上空,大塊大塊的烏雲把天空壓得很低很低。
沿著多瑙河由西北向東南,地段逐漸降低延伸,眼看就要接近雷根斯堡的中心地帶了。然而離要塞越近,卡瑟利越是放慢了行進速度,他可不會傻呼呼地帶著部隊往敵人的大軍裏一衝了事。多年來養成的習慣讓他富有足夠的耐心,偵察地形、窺視敵營、隱蔽行蹤、布置戰術等等,這些都要花上許多時間,但是一樣都無法省略掉。他就像一個老謀深算的獵人般耐心而富有條理地準備著一個個陷阱,然後等待獵物累了乏了才出手一舉獵殺……
這塊土地到處都是濕地,並且似乎靠近某處沼澤地,卡瑟利可以清楚地感覺遠出吹來的濕熱的風,風中帶著一股沼澤地特有的腐臭味。
一行人沿著泥濘的土地緩緩而行,馬蹄踩在那些水坑中發出“嘩嘩”的濺水聲,一人多高的濕生植物樹立在兩旁幾乎遮住了馬上騎士們的視線,昆蟲嗡嗡的飛舞聲則充斥耳邊。
“阿魯,你確定往前沒有波西米亞人駐守嗎?”
卡瑟利放下手中的羊皮紙,低下頭詢問一個正在為他牽馬的男孩。
這個男孩名叫阿魯,大約十二三歲左右,是當地一戶農民的兒子,卡瑟利的軍隊路過他家村子的時候以一個銀幣的報酬雇傭他充作向導。
“俺很肯定,貴族老爺,這條小路連俺老爹也不知道呢。”男孩似乎很得意,黝黑的臉上裂著嘴憨笑著,又伸手拽了拽浸在泥裏的半截褲腿。
卡瑟利點了點頭表示滿意,目前他們行進的這條勉強稱為“小路”的泥道迷津似地七轉八紐、且潮濕濘滑不堪,但從頭上的天象辯識方向下倒也的確直穿雷根斯堡要塞而去。
他重新將目光透向手中的羊皮紙,紙上歪歪斜斜地畫著縱橫交錯的線條和大大小小的圓圈方塊以及其他不規則圖形,正是這個阿魯的傑作。卡瑟利幾乎所有的計策製定和戰術安排都是依托於戰場地圖,地圖的完整性和準確性對於他來說至關重要。假如沒有現成地圖的話,他寧願親自踏遍每一寸土地,以自己獨特的各種軍標符號在空白的羊皮紙上將戰場附近的軍事態勢標繪出來。難得碰上對當地地形極其熟悉的阿魯,並且自薦要為這位慷慨的貴族老爺獻上自己的傑作,可惜這副傑作此刻似乎成了貴族老爺迫切需要解密的藏寶圖。
“阿魯,三角形的圖案是指山丘嗎?”卡瑟利將圖紙湊給阿魯。
“大三角是有黑頸鶴出沒的地方,小三角是有毒蛇的地方。”
阿魯飛快地回答。
“嗯,嗯……那圓圈呢,不會指野兔什麼的吧?”
“不是的,貴族老爺,那是蜥蜴,而且是很大的那種。”
阿魯擦了擦順著臉頰往下淌的汗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嗯,嗯……”卡瑟利手中羽筆飛動,修改著麵目全非的羊皮紙。
“咦?那是什麼東西?”一直用手帕捂著鼻子的特麗菲絲突然指著遠處說道。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小個翻著沼氣的泥塘,漆黑的泥塘上浮著一座用七八塊破木板拚湊起來的架子,木架子上還擱置著一隻半碎的陶器。
“哦,那是俺的油罐子。”
阿魯順口答道。
卡瑟利心念一動,翻身下馬,小心地移動腳步繞到了這個黑色池子的邊緣,走近木架,拾起了陶器。
粘粘的,卡瑟利湊近手指上粘上的黑色膏狀膠體聞了聞。
是瀝青散發出的刺鼻味道。看來這座架設在泥塘上的木架子是座簡陋的瀝青台,用來進行瀝青的初步提煉的。
“這東西是你造的嗎?”卡瑟利回頭問道。
阿魯點了點頭:“鎮上有專門一些大老爺會出一個銅子收購一大罐黑油。這裏幾乎每家每戶都做這種活呢,不過這個油塘以及枯竭了,俺現在每天去三裏外的地方掏油。”
看來這裏附近確實有沼澤地,隻是這塊濕地的瀝青純度還不高,無法製成畫家手中的油墨,最多用來代替燈油或是充作建築物中縫隙的填充物。
當然,在特定時期,一大鍋煮得沸騰的瀝青還有更特殊的用法。
不隻特殊,還非常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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