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西米亞人的臨時軍營四周圍起了一道粗糙的木牆,那是由長短兩排樹幹組成的木牆,長樹幹排成緊密的一排在外,短樹幹排成則在內,可以看到靠外麵的一排長樹幹的底部有著曾被烘烤過的痕跡,而頂部則被削得十分尖銳。能夠容納兩萬人的營地鋪開後占地極廣,分成十二個大營,帳篷千餘座,一隊隊以二十名士兵作為標準的巡邏隊充斥在營地中,互相之間遊戈的路線與速度計算得剛剛好,將整個營地無時無刻都至於監控中。營區內必要設施一應俱全,位置遠離運糧車隊,卻離營房的距離卻不太遠的公共廁所——以免上廁所的士兵不能及時歸隊,用於掩埋焚燒生活垃圾的大坑等等,都能夠看出這支軍隊的指揮官是個細致而謹慎的人。
天色依然蒙蒙的,黎明的曙光即將揭去夜幕的輕紗。
這本該是個酣睡入夢的好時光,可是一個身影已經筆挺地坐在中軍營的議事桌前,桌上的蠟燭照得他的影子一正晃動。
維特克公爵眯著一雙眼睛對著放大鏡下的地圖仔細地研究著。
“嘿嘿,快了,快了,耐心,我隻需要耐心……”他裂著嘴輕聲自語著。
公爵今年還未到五十,身體強壯而高大,披在肩頭的大衣下,是隆起的肩胛肌肉,但是他那微微凸起的肚腩和不再完美的身材顯示著他的武藝已經荒廢多時。
維特克公爵原本是個世襲的爵位,然而他卻曾經一度失去過它。
那是至今三十年前的事情。
作為南波西米亞地方的最大的掌權家族之一,維特克家族本有機會將它的版圖再次擴大,可惜的是在他父親這一輩的時候家族在一次決定南波西米亞統治權的決戰中慘敗了,敗得沒有絲毫挽回的餘地。父親在戰爭中當場陣亡,而當時尚未成年的他雖然逃過一命,卻被賣到了采石場充當奴隸。曾經貴為公爵之子的他被如同牲口一樣奴役著,但他咬著牙堅持著。因為他不甘心,不甘心像一隻螻蟻一樣默默無聞地死去。終於,趁著一個暴風雨的夜晚他殺了守衛逃了出來,一直向北。當時北波西米亞世襲大貴族普熱米斯家族的奧圖卡二世正是如日中天之時,他看準機會迅速加入到了奧圖卡二世的軍隊中,從一個平民士兵作起。其後十年裏奧圖卡二世以北方布拉格為據點將戰火推向南波西米亞,而他在戰爭中屢次獲得功勳,在整個波西米亞完成統一的同時,他也因戰功卓越而受封了爵位,雖然還隻是一個小小的子爵。但是戰爭還沒有終結,他的仕途也在繼續攀升。在奧托卡二世統治下,統一後的波西米亞王國連年對外發動戰爭,囊括了奧地利公國北部、施蒂裏亞公國、卡林西亞公國以及一大片匈牙利平原的土地,波希米亞一躍成為神聖羅馬帝國最強盛的諸侯。他憑著這一個個契機,依靠個人超卓的能力和手段一步一步地爬到現在的地位,親手誅殺了仇人,恢複了維特克家族的榮耀。期間經曆的辛酸和艱險,常人難以想象。
也正是因為年輕時候的這番遭遇養成了他現在這種小心謹慎的性格。曾經失去過,才會加倍珍惜。他步步為營謹慎地走著,避免犯任何後果嚴重的錯誤。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年輕時的衝勁了,他再也承受不起巨大的挫折了。他唯一希望的,就是他的子孫後代能夠平平安安地繼承下去,維特克家族能夠昌盛下去。
身為北奧地利四省聯合總督的維特克公爵早在三個月前就接到了親王奧圖卡二世的密令,他假裝在領地內上演暴民叛亂的假象,成功騙得萊茵諸國失去警戒。然後趁著圖林根會戰,揮軍突入巴伐利亞境內,一路上如同預料中的幾乎沒有受到任何稍具規模的抵抗,2萬大軍長驅直入200裏,直到最後的堡壘雷根斯堡要塞時才遇到頑強的抵抗。
自己的軍隊已經在這裏被捆住十多天了,傷亡不下800人,這座要塞出人意料的儲藏了規模巨大的瀝青,該死的巴伐利亞人在要塞周圍傾倒了大量的這種可燃物質,想要一口氣把它攻下的話他必須有承擔5000人傷亡的心理準備,這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但是沒有關係,他不著急,一切依然在他的掌握之下。
一天,最多兩天,要塞一定會陷落。而巴伐利亞的大股援軍此刻正在300裏外匆忙地趕在路上,沒有四五是無論如何也趕不到的。而他的軍隊在得到兩天休整後正好可以麵對疲勞之極的援軍。哼哼,一切計算的剛剛好。
維特克公爵收起了桌上的地圖,輕吐一口氣,按了按太陽穴。
時間還早,先去巡視一遍營地吧。
他這麼想著正要站起身來,突然帳篷的門簾被掀了起來,一個親兵走了進來。
“大人,剛才有幾個人趁著我們換班的時候從要塞的北門闖了進去。”
“什麼?”公爵一驚。是援軍嗎?為什麼布置在四周的斥候沒有任何回報。他沉聲問道:“有多少人,他們打什麼旗號?”
“好象就二三個人,最多不超過三人。他們假扮成我軍士兵,趁亂衝進去的。”親兵如實答道。
公爵點點頭,心中略微一寬,他步出營帳,來到一處適合了望的高處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