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王朝荊州,乃是梁王封地。
梁王邢必度,開國時與祖皇帝有扶龍之義,後又與後皇帝有救命之恩,如今三朝元老,頗得小皇帝信任。
初夏時的荊州便酷熱難耐,剛剛抽芽的樹葉也蔫了下去,知了才會如此浮躁。
路旁有幾個歇腳的客商,半躺在歪脖子樹下麵,手無助的扇著風,仿佛能驅散些許熱意,但濕透的汗衫證明了這點風實在微不足道。騾子拴在一旁,黝黑的皮毛泛著黑光,懶洋洋的躺在草叢裏。
官路上的沙石反射著陽光,是對炎炎烈日的不滿,老遠處走來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近了才看清楚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
男子名叫仲禾,胖滾滾的身子,眯著的眼睛,大臉盤上掛了一個鷹鉤鼻,嘴倒是長得端正,但看起來像是一隻貓頭鷹,顯得十分醜陋。身後背著麻布口袋,陽光下,老遠一看就讓人覺得煩悶。
女子乃是仲禾的姐姐,喚作仲芸。看見路旁樹下乘涼的客商,皺了皺精致的柳眉,欲言又止。
樹下休息的是販茶的商人,這天氣飲上一碗涼茶最是解暑,供不應求之下,來回奔波於兩地之間。為首的約摸四五十歲,幹瘦的臉,被太陽曬的黝黑,留著一小撮山羊胡顯得有些精明。茶商不著痕跡的看了下仲芸,心道:“好俊的一張臉,柳眉螓首,皓齒朱唇,微皺眉頭都驅散不了的魅力。遮陽鬥笠下,白淨的瓜子臉給人一種清新的感覺,身子也涼爽了許多。”
“女娃子,坐下歇會兒吧!這日頭可是能把人曬死的。”商人逐利,幾句關心也能留下些情麵,況且還是讓人心曠神怡的美人。
猶豫的看了看仲禾,見後者搖頭,輕啟紅唇,說道:“不必了,隻是想問下路而已。”
行商見狀也不再強求,他這個歲數,也就圖個養眼罷了。
“娃子要去哪裏?”
仲禾往前一步,擋在姐姐之前,沉聲道:“老丈,可知道女床山如何走?”
思索了一會兒,行商說道:“這倒是不遠,離著此地三百裏便是,聽說這山上住著些神仙,我往山上送過幾次茶葉,卻從沒見過,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多謝了!”
仲禾姐弟相視一笑,他們不僅知曉山上有行商口中的神仙,更是有拜師修行的法子,這麼多年來的辛苦總算是得到了回報,兩人心中皆是欣慰。
兩人拱手一禮,轉身便離去了,行走如風,虛晃間就不見了蹤影,隻留下一眾驚呆了的行商。
仲禾自小煉的一手頭陀掌力,如今二十有三,已然是位高手,莫說行走如風,就是一躍數丈都是等閑。他姐姐仲芸更是不凡,年芳二十四,一十二路披風劍法,所向披靡,為武林英雌。
去往女床山也是無可奈何之舉。
仲禾姐弟家住福臨府,雖算不上富庶,但也並不缺銀兩,安穩平靜。父親仲聞,時常喚一幫文友同窗吟詩作對,但前些年寫了一首藏頭詩,被人抓了把柄要捉拿入獄。
仲聞當然不會坐以待斃,暗中變賣了身家,攜家投奔仲禾祖父去了。當時仲禾姐弟外出遊玩,事情倉促之下沒能等待,隻帶了仲禾幾個兄弟姐妹。不過,也不是完全不顧,臨走還托付了一位友人照拂他們姐弟。
仲禾父親的友人名叫啟文聊,官至一方府台,為人十分仗義。
不惜自身將他們二人救出,還送了一樁機緣予姐弟二人,便是上這女床山修行。也是文人氣節,哪怕延壽的**也毫不在意,隻是一心為國為民。
姐弟也曾回轉到祖父家,卻早已人去樓空。幾年間,就算家傳的兩門絕學護身,姐弟二人也是吃盡了苦頭,如今卻是終於尋到了。
不同於啟文聊,姐弟二人雖說也入學堂幾年,但卻對神人異怪頗感興趣,對於大佛神仙,可是十分的向往。
三百多裏雖然不遠,二人卻不是木石玩偶不知疲倦。飛奔百多裏,臨近傍晚,見有一家客棧,便打算住上一晚。
門口幾個吹風的人,愜意的感受夜晚的涼爽。一進客棧,裏麵正坐著幾桌食客,享用著酒菜。
仲禾見狀也是肚中饑餓,拉著姐姐白淨的小手占了一處空座。
“弟弟,這裏麵有古怪!”仲芸察覺有些不對,乘機附耳低語,接著自然的坐在木椅上。
聞言仲禾也是警惕了許多,施展輕功趕路雖然疲憊,但卻不妨礙眼力,小心觀察一下四周,馬上就看出了問題所在。
數年時光也不是白來的,江湖凶險,遠遠比表麵的瀟灑要多!
幾桌食客皆是一言不發,雖說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講究,但如此靜寂,卻是大大的反常。
許久,窈窕豐滿的老板娘見姐弟二人光喝水不點菜,一扭腰身便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