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霖反反複複地回想,一邊沉醉在那樣的眼神裏,一邊又提醒自己——那並不是在看他。
寶玉……
賀雲藍到底把他錯認成了誰?
他就坐在昭陽殿裏,來來回回地想。
何內侍小心翼翼地推門進來,今日從早朝開始陛下的心情就很糟糕,其實他一點兒都不想在這種時候來找不自在。誰叫門外站著的是慕輝殿的白露,陛下可是吩咐了,但凡慕輝殿有事,無論什麼時候都要盡快通知他。
何內侍聳了聳肩,在心裏企盼著慕輝殿來的人能讓陛下的心情好一點。
“陛下。”見趙霖兀自出神,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何內侍隻好悠悠出聲,“慕輝殿來人了。”
趙霖的身子抖了一下,許久才問:“來的是誰?”
“是白露。”
趙霖有些失望,叫道:“讓她進來吧。”
白露從門外急急地走進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說:“陛下饒命。”
趙霖看著她,並不言語。
想起早朝前在慕輝殿發生的事,他心中悲苦,一時忘了計較。
白露跪了一陣,大膽說:“陛下誤會了。”
趙霖這才有了反應,雖然理智在告訴他事實就是他所看到的樣子,但還是忍不住充滿了僥幸地問:“誤會什麼?”
“這……”白露磕了個頭,“陛下贖罪,奴婢沒有提前告知,女郎這是犯病了?”
病?什麼病?難道是……相思病?
一想到這種可能,趙霖又不說話了。如果真是這樣,他永遠不想了解。
白露一鼓作氣,徹徹底底交代:“自從受傷以後,女郎就時常犯病,每次犯病都記不清自己是誰,總把夢中的事物當做現實,其實,根本就沒有寶二爺這個人。”
趙霖皺了皺眉,“繼續說。”
白露鬆了口氣,“具體情況是這樣的,女郎第一次犯病是剛到邊關的時候,那時剛住到賀氏祖宅裏,我們主仆二人一個也不熟悉……”
她喘了口氣,“有一天女郎開始說起夢中的事情,說自己常常遇見一個同樣的夢。就是從那一次開始,女郎時常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趙霖突然打斷她,問:“每次都是這個‘寶玉’嗎?”
“不。”白露說,“上次是阿容,上上次是小風,上上上次是……”
“夠了。”趙霖又打斷她,半信半疑地問:“真的?”
白露連磕了幾個頭,大聲道:“奴婢不敢欺瞞,陛下若不相信,可派人去查,這世上絕沒有寶玉此人,就算恰好有這麼一個人,那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我家女郎覺不認識他!”
見她說得這樣信誓旦旦,趙霖突然問:“她有沒有……夢見過……”
說到一半又住了口,他想問賀雲藍有沒有夢到過自己,可是又難以啟齒,最後歎了口氣問:“她這是什麼病?”
“看過的郎中都說……”白露說到一半,猶豫了一下又轉了話鋒,“陛下,女郎絕沒有那樣的病!”
“到底什麼病?”趙霖感覺不好,一邊示意何內侍去找太醫一邊追問。
“郎中說是……失心瘋。”
趙霖拍案而起,“胡說!”
見他動怒,白露連連道:“陛下息怒,奴婢也覺得女郎絕不是那樣的病。”
趙霖愣了一下,無奈地搖頭,問:“她這樣可怎麼辦?”
“陛下放心,女郎已經一年沒有犯病了,上次犯病也隻持續了兩天,比起一開始已經大有轉變了。隻要順著她,要不了多久就會好的。”
趙霖疑惑:“不需要吃藥?”
“不用不用!”想起女郎剛開始犯病的時候被迫吃的那些藥白露就心裏發苦,連聲道,“不需要藥的,曾有一個郎中說女郎隻是頭部受了傷,傷口發作才會如此,等這個勁頭已過,自然就好了。”
趙霖仍然覺得不妥,外麵的郎中能有什麼本事,還是要等太醫看過之後再作打算。他有些失魂落魄,一邊擔心著賀雲藍的病一邊又慶幸著,慶幸她沒有喜歡上他別人。
這樣一想,他站了起來,吩咐道:“去慕輝殿。”
往常這個時候他早就坐在慕輝殿批閱奏書了,今天是不肯看到她想著別人的樣子,這才躲了出來。
這時他又開始擔心賀雲藍的病情,雖然白露反複強調不是失心瘋,可是萬一……
失心瘋,如果傳出去,賀雲藍是不能留在宮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