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他的眼神與說話的語氣都讓他無法避免地產生一種錯覺——她喜歡他。
這是一種多麼讓他沉醉的錯覺，慰藉著他的心。又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這並不是真正的賀雲藍。
比得不到回應更刺痛人心的是，在拒絕的同時誘惑著。
剛才曾有一秒，趙霖想過幹脆就這樣繼續下去吧。回過神來時，他已經決定，再不能讓她這樣下去了。
與其說是失心瘋，不如說是——鬼上身。
失心瘋指的是受過刺激後精神錯亂的人，這種人通常前言不搭後語，不僅說話沒有邏輯，做事也瘋瘋癲癲。
但是他看賀雲藍的樣子，根本就是變成了另一個人。
趙霖望著窗外——不知太醫來了沒有，可有醫治的辦法？
種種……種種，趙霖想了很多，最後描著她的眉，替她揩去淚痕。
他就這樣靜坐著，想著自己的心事。
突然，何內侍推門進來，急急忙忙地說：“陛下恕罪，靈香‘去了’。”
宮裏從不提‘死’字，聽何內侍的口氣，是說靈香死了。趙霖頭也不回地問：“靈香是誰？”
何內侍忍不住撇了一眼，說：“是跟著蘇婕妤陪嫁進來的女官。”
與一般宮婢不同，女官是有品階的，突然死亡也不是一件小事。更何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趙霖馬上就明白了何內侍的意思，問：“怎麼去的？”
何內侍猶豫著說：“是……畏罪。”
趙霖皺眉，“怎麼確定？”靈香是跟著蘇婕妤進宮的，這時候畏罪自殺，蘇婕妤與此事絕對脫不了幹係。
何內侍剛要細說，賀雲藍卻已經醒了。
趙霖一看，拍著她的手說：“再睡一會兒？”
賀雲藍環視周圍，問：“什麼時候了？”
見趙霖往這邊看了一眼，何內侍立刻答：“已經午時了。”
賀雲藍摸了摸肚子，“唉，昨天好像吃壞肚子了，沒想到竟然睡了一天。”
趙霖發現不對，試探著問：“你又想起來了？”
賀雲藍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突然道：“唉，我昨天不是做夢了吧？”又回想了一下，“我記得宴會上，餘美人……”
趙霖點點頭，“她已經死了，現在不光是她，連蘇氏身邊的女官也畏罪自殺了。”他從來不避諱‘死’字，此時把之後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包括李美人的事，和他們的懷疑。
賀雲藍吃驚，“你是說，我肚子痛是因為你讓李美人下了毒，這個毒原本是下在餘美人那裏的，最後卻吃到了我的嘴裏？”
見趙霖點頭，她又問：“所以，害死餘美人的毒，原本是衝著我來的？”
“現在還隻是猜測。”
賀雲藍要起來，“去看看？”
本來按照她的性子是不愛多管閑事的，而且人命關天，也輪不到她過問。可是這件事牽扯到她，這就不一樣了，不把真相查出來，她一定會寢食難安。
如果毒是衝著她來的，那餘美人豈不是成了她的替死鬼？
趙霖知道她的想法，所以並沒有攔她，等白露帶著人進來替她更衣後就與她一起往迎春殿走去。
沒想到剛出了慕輝殿就碰上了小跑而來的胡太醫，隻見他擦了一把腦門上的汗，往地上一跪，大聲道：“屬下來遲了，請陛下責罰。”
賀雲藍歪頭看了他一眼，問：“胡太醫，你到這兒來做什麼？”
靈香是上吊死的，死狀恐怖異常，聽說發現她屍體的蘇婕妤被嚇得暈了過去。這種時候胡太醫不趕緊過去候著，跑到慕輝殿來做什麼？
賀雲藍並不知道自己又犯病了，胡太醫是趙霖找來給她看腦子的。他正要說話，就被趙霖打斷，“對呀，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胡太醫不明所以，何內侍派來的人指名點姓找的他，說的分明是賀修儀病了，難道這宮裏還有兩個賀修儀？心下疑惑，他直愣愣地就問：“不是說賀修儀病了嗎？”
賀雲藍不明就裏，“我病了？”
“一定是傳話的人弄錯了。”趙霖板著一張臉，盯著胡太醫的後腦勺說：“快起來，蘇婕妤那裏出了人命，你來得正好，跟我們一塊兒過去吧。”
此時已過了晌午，慕輝殿外麵來來往往的宮婢不少，趙霖生怕賀雲藍腦子有病的事被傳揚出去，瞪了胡太醫一眼就急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