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人往的街道上,無數人從他身畔撞過,戰冀北依舊紋絲不動,久久的望著一行三人離開的位置。撫上急促跳動的心口,眼底閃過一絲迷茫,像是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即將要離開他一般。
“駙馬?”娜拉公主會客回來,看著他停駐在原地,臉上綻放出一抹醉人的淺笑:“你一直在這裏等我?等很久了吧,我們這就回府。”
娜拉公主歡快的跳下馬車,伸手想要挽上戰冀北的手臂,卻被戰冀北快速的避開。娜拉公主臉上的笑容一僵,看著眾多看熱鬧圍繞他們的人,眼底有著怒火,暗怪戰冀北不給她臉麵:“你是我的駙馬,我碰都不能碰你一下?三年了!我對你好的隻差掏出心肝捧給你,你為何就是看不見我的好?”
想到客人清雋秀美,待人溫和有禮。與戰冀北相比,簡直差得遠了。不禁心底自問,這當真是她要的生活?
以前,她的一顆心全都撲在他的身上,用盡手段,終於把他綁在身邊。可夫妻三年,卻是比陌生人都不如,他的目光從來不會投注在她的身上,獨自靜靜的望著天空出神。
戰冀北一言不發,收回視線,目光銳利的逼視著娜拉公主:“我是誰?”他覺得很奇怪,看到那個白衣女子,心裏有種難以名狀的痛,會忍不住走上前去。看著她身邊圍繞的兩名男子,他會想衝動的上去將他們趕跑,甚至——嫉妒。
一個全然陌生,卻又有著熟悉的人,為何會讓他嫉妒?
娜拉公主一愣,他除了一年前醒來,問過:我是誰。至此後,便默認了她給他安排的身份!今日,怎麼會突然問起?難道遇見過往的人?對他說過什麼話?
心裏一慌,對了!三年一度的文武會,其他三國的人,全都趕赴大秦,定然是碰到了大越的人。
一陣懊惱,平時都不許他出府,今日她發什麼神經,竟帶他出府,且將他扔在大街上!
“你是我的駙馬呀。”娜拉公主是個聰明人,她知道兩人間有感情,戰冀北失憶,也是會對她有印象,所以稍微改編一下真相,道:“那年我出遊,在山底看到你昏迷在雜草中,便將你帶回府醫治。可太醫說你不定什麼時候醒來,皇兄說若是留著你在公主府,便毀了我的名節。可我不忍心將你扔出去,便請求皇兄賜婚你我二人。”頓了頓,神情落寞道:“可你醒來忘記了所有,我也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我才一直給你喝藥,希望你記起過去的往事。”
戰冀北抿緊唇,蹙緊眉頭,分辨她話中的真假。
“你不信?”娜拉公主陡然提高聲音,“我有必要騙你?你有何值得我欺騙?”
戰冀北不理會娜拉公主,閃身,便消失在街道上,徒留滿臉猙獰怨恨的娜拉公主。
“小一,之前駙馬見到誰了?”娜拉公主陰沉著臉,喊出一直守在戰冀北身邊的暗衛。
“駙馬下馬車,便一直站在這裏不動。”小一一臉迷茫。
“當真無人上前來搭訕?”娜拉公主絲毫不信,目光如刀的射向小一,眼底的殺氣展露無遺。
小一想到那個紅衣男子看見駙馬時的驚愕,可並沒有上前搭訕,便搖頭道:“沒有。”
娜拉公主冷哼一聲,怒氣衝衝的上了馬車,“回府。”若被她知道膽敢欺騙她,她定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回到公主府,娜拉公主命人伺候她沐浴。
不管戰冀北願不願意,今日她勢必要與他圓房,做實至名歸的夫妻。
“公主,這是今早采摘的玫瑰,放在陰涼處儲藏,如今還是很新鮮。”婢女提著挎籃進來,將紅豔妖冶的玫瑰花瓣,灑在香湯中。
娜拉公主捧著嬌豔的玫瑰花瓣,嘴角勾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將母後給我的鴛鴦露拿來。”她就不信,戰冀北與她圓房了,還會記得那個賤人!
猛然睜圓了眼,娜拉腦子裏閃過奇異的念頭,戰冀北不會這麼巧的碰見淩琉玥了?
不!不可能!
他已經失憶了,怎麼會記得那賤人?
婢女看著神色突然扭曲的娜拉公主,戰戰兢兢的將鴛鴦露塗抹在她的耳後,鎖骨。隨即滴兩滴在香湯裏。
霎時,散發出馥鬱的香甜味,濃而不膩,絲絲縷縷的纏繞在鼻息間,勾人心魂。
婢女心頭一顫,這,這是禁藥?
娜拉公主閉眸,深深的嗅了口,很是滿意,起身擦幹水漬,披上薄如蠶翼的紗衣,便讓人清道,婀娜多姿的走到戰冀北的臥房。
看到內裏空無一人,心裏有些不悅,可想到待會便能與他顛鸞倒鳳,便也就羞赧一笑,側躺在充斥他陽剛之氣的床鋪上。
城南普通的府邸中,淩琉玥被紅藻牽引著走到庭院中,坐在桃花紛飛的樹下,靜靜的望著皎白的月光。
紅藻心頭一澀,漫不經心的說道:“今夜的月亮隱在月中,將那一片雲照的光亮,不如山上的月亮圓。”
“是麼?”淩琉玥扯動著嘴角,依舊看著那一片模糊的光亮,眨都不眨一下。
牆頭上的人,機械的抬頭,望著天際一輪圓月,聽著她們主仆兩的對話,心口一滯,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緊緊的攥著他的心髒,狠狠的撕扯。
“主子,天氣有些涼,我去被你拿件外衣來。”紅藻看著起風了,連忙放下手中的杯盞,小跑著進屋。
聽到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淩琉玥眨了眨眼,緩緩的起身,目光專注而認真的盯著腳下,微微側耳,便踏出一小步。微微停頓一下,接著走出一步。這樣來來回回,便走到了月亮門,跨出一小步,正巧踩在高高的門檻上,腳下一滑,身體傾斜的朝地上倒去。
淩琉玥閉緊了眼,等著撲在地上。暗歎:倒黴!
“嘭。”
淩琉玥撞進一個溫熱的懷抱中,氣息有一點熟悉,可更多的是陌生。
容岩又在惡作劇了?
伸手摸了摸他的肩膀,不似容岩那般削瘦,倒是結實硬朗。
“謝謝。”淩琉玥想,肯定是雪衣和容岩安排在她身邊保護的人吧。
戰冀北臉一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幾下,可她眼睛圓溜溜的睜著,絲毫沒有晃花而眨眼。不禁下意識的收緊了抱著她的手。
清亮靈動的鳳眸,仿若一個黑色的漩渦,能將人給吸納進去。根本就不像是看不見,可她卻是真的看不見!
戰冀北為了這個認知,心底泛起一陣窒息的疼痛。
“我們,是不是認識?”戰冀北艱難的從喉嚨中擠出這一句話,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等著她的回答。
熟悉的嗓音,如雷貫耳。淩琉玥身體緊繃,控不住的顫抖了幾下,緊緊的攥緊拳頭,壓下心底的震動。
每天午夜夢回,他那獨特的低啞性感卻又冷硬的嗓音,在她耳邊不斷的徘徊著:“等著我回來!”
興許,他的聲音就會如同他的人一樣,漸漸的在她腦海中模糊,最後消逝。
淩琉玥推開勒得她有些呼吸困難的男人,平息了一下呼吸,清冷的說道:“我想,我們不認識。”
心中冷冷一笑,迎親一下,便消失的無影無蹤。轉眼間,便成了大秦的駙馬。真是好樣的!
這下更讓人意外,居然不認識她!
饒是淩琉玥心底情緒多變,可麵上卻是麵無表情,一時讓戰冀北琢磨不透。可說他們不認識,他為何會對她有這種怪異的情緒?若說認識,她又是他的誰?
淩琉玥見對麵沒有動靜,睜圓了眼睛,專注的凝視著他的臉部。可,望進眼簾的隻有他模糊不清的容岩,根本就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第一次,她恨透了她看不見。
明明看不見,為何又能讓她看到光影,沒有瞎透呢?這樣,讓她既看到希望,卻又在現實中不斷的絕望。
“我的心告訴我,我們該是認識。”戰冀北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企圖看穿她是不是在欺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