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燼(1 / 3)

“蒼龍七宿——嬴政夢寐以求的東西,那所謂的長生不死之藥,幾百年來,多少人苦苦追尋,嬴政雖是這個帝國的皇帝,卻也怕死,他所做的一切都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蒼龍七宿!

蒼龍七宿是傳說中唯一能夠長生不死的仙藥,所以帝國不惜一切也想把它找到。而蒼龍七宿,就在遠海的滄玄崖上,它連接整個滄玄崖,一旦開啟蒼龍七宿,一切終會化為灰燼!”

“那怎樣才能開啟蒼龍七宿?滄玄崖又在何處?”

“滄玄崖每二百七十年出現一次,也恰是二百七十年前,先祖曾目睹過滄玄崖的突現...滄玄崖一旦被找到,就意味著蒼龍七宿終將暴露於世,長生不死之藥也終會掀起一陣不堪設想的狂瀾......而開啟蒼龍七宿,獲得永生的鑰匙,一是被封印的邪刀秋水,二,則是麒麟血......”

與東皇對話的場景一幕幕浮現,蒼龍七宿?滄玄崖?秋水竟是開啟蒼龍七宿的鑰匙?

“麒麟萬世不定地降臨於世,麒麟血也無人知曉。九年前,對,正是你負傷墜崖的時候,你身上流淌的赤焰血吸引了無數狼獸,當初救下你卻也令我重傷......所以,則,你便是麒麟降世,你便是麒麟血!隻有於滄玄崖,以秋水為引,將麒麟血注入,方能開啟蒼龍七宿,獲取永生之藥!”

東皇叔,你早就知道這一切,卻又為何要讓我背負這一生的罪孽?

冷風輕拂,夜下黑色披風微蕩,影下沉重的步履踏破寂月的空蕭。他就這樣地,一步一步地,走向更加遙遠的黑暗......

“少主!”身後熟悉的聲音傳來,她載著靜夜的思愁,眸裏卻是無盡的溫情,許久,對著那道堅決的凝望已久的身影,“你要去哪裏?”有哽咽,有不舍,亦有著無盡的悲傷。

他怔了怔,卻並未轉身,披風下的他更顯得遙不可及,看不見那若水清冽的俊顏,徒有黑夜裏猙獰的血眸,他冷冷地,一如當初的冷漠,“回去!”九年的牽掛,九年的情誼,竟換了一句回去......

我便是蒼龍七宿的鑰匙,亦是百年來罪惡的加身!九年前,他一言不發而狠心地將我斬於崖下,就隻是因為我背負著永生的罪惡?東皇叔救下我,九年了,為何現在才告訴我一切,就隻是因為我是蒼龍七宿宿主,所以救我?嗬嗬,九年來,我一直尋求的答案,本就不存在,可我還是固執,固執地想要擺脫命運的枷鎖。我終究隻是為了所謂的“永生”而存在。這樣的存在,我寧願不要!!!

太多的疑問,太多的痛楚,我無法釋懷,所以,紫鶯,對不起...

月光輕灑,一道光悖逆而下,後頸劇痛,少女紫眸一怔,今夜的月,終不會圓滿......

“則......”

徒留那無力的喑啞,你知道嚒,我知道這一切的,哪怕你終會離去,哪怕你隻剩那短暫的歲月,我也願意和你一起麵對,直到那一刻來臨,真的......

她終是倒在了少年懷中,她的恩,她的情,今生恐怕難還...冰涼的唇覆上,卻始終隔了層薄紗。

對不起,紫鶯,我給不了你將來......

冷淚墜落,刺破了悲夜的空寂······

三軍對立,眉目緊鎖,聽訴那驚天駭人的秘密。

“這就是關於蒼龍七宿的秘密,唯獨有麒麟血者才能駕馭蒼龍,亦是蒼龍七宿“宿主”。此時此刻,你們還要繼續相鬥麼?要知道,無論是流沙、墨家、儒家,相互勾鬥都沒有任何好處,隻會讓嬴政得逞。滄玄崖就要出現了,帝國也已經開始行動。”書生氣息下,目光掃過眾人。

“若如子房所說,黑刀秋水乃開啟蒼龍七宿鑰匙,難道則便是宿主?”小高問道,泛著幾許寒意。

“按先祖所說,則擁秋水,當是宿主,但麒麟血百世不遇,也從未有人見過,至於他到底是不是麒麟降世,是不是蒼龍七宿宿主,並不能確定。”張良解釋道。

“那如何才能知道誰是麒麟降世,誰才是宿主?”衛莊蒼眉一挑。

“傳聞麒麟血寄者,血為赤焰色,並擁有對野獸的致命誘惑,乃是至上獨一的存在...”

赤焰血?!!白眉一怔,三年前,鯊齒劃破少年左臂,赤焰般的血液引來無數狼獸,難道......

“蒼龍七宿一旦被開啟,長生不死之藥也會現世,將會是一大亂!”子房鎖眉深思。

“就算則就是宿主,那又如何?”衛莊顯然有些惱怒。

張良低歎一聲,“嬴政費盡心機,就是為了蒼龍七宿,若宿主出現,他定然不會放過,一旦嬴政得以永生,天下必亂!所以...”

“宿主不能留!”小高打斷他的話。

月近高空,夜下一片寂靜,仿佛末日的他冷笑起來,笙簫。

“哼..哈哈哈....”白發飄散,他冷笑起來,“宿主?可笑!我隻知道,我亦願意背逆塵世!!!”

“小莊...”沉默已久,咽喉已然幹澀,“你知道的,對吧?”

衛莊止住了笑,眸裏劃過一股殺氣,冷眉蒼蒼,卻不覆深處的寒光,他並沒有回應,隻與那青眉對視。

蓋聶,帝國最強的劍士,他背負最高的榮耀,背負一切罪孽,而在哪深淵處,卻始終有一道揮之不去的傷痕,那是他對自己一生的恨。“你明明知道,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早就知道,則就是長風,他並沒有死!是不是!”一向冷傲的劍聖怒了,卻也徹底地,敗了。

長風?眸裏劃過一絲訝異,早已有所猜測,如今卻也成了現實。

“你是蓋風?”

“不是。”

難怪你一而再地等待,則,你就是蓋風,師哥唯一的弟弟,卻又為何否認?這就是你恨得根源嚒?嗬...衛莊止不住冷笑。

“長風?哼,早在九年前,你親手斬他於崖淵的時候,蓋風就已經死了!!!”

眾人大驚,劍聖眸裏也僅剩一絲殘光,這句話猶如利刃刺破心房,是啊,是自己將他斬殺,有怎有資格發怒?

“有些路,我不想走,卻不得不走...”少年冰冷的話語在耳畔回蕩。長風,你終究是恨我,原來,早在九年前,我就喪失了身為兄長的資格,亦輸的一敗塗地......

“麒麟血不能留!”這是父親最後的囑咐,十七年前,赤焰血招來無數獸群,他們用最後的血淚告訴自己,麒麟血,決不能留在世上,八年間,也見證了所謂的“罪惡之血”帶來的無數禍源,直到九年前,被亂軍所圍困,冷情斬他於崖下,不是怯懦,亦不是逃避。隻是,長風,今世你不能生,來生我定彌補一切......

本以為,當年的痛已然讓我不再回眸,九年了,我失去了最後的溫情,以劍為生,縱然是隻為劍而活,從而變得冷傲。可是,你竟沒死......

若要我在斬一次,怕已不能,哪怕我不再是所謂的哥哥......

“蓋先生,則,到底是...”子房俊眉微皺,據他所知,則與陰陽家有著密切聯係,與衛莊也似乎有著過往,這到底...

“聶哥......”男孩最後依舊不可置信的言語,那難以釋懷的刹那。他的赤眸不斷地在男孩閃現。望著月,閉了眼,有種不明的液體在心間流淌,許久,他才啟齒,“則——蓋風,是九年前被我親手斬下懸崖的...弟弟......”

什麼?!眾人大驚,倒吸了口涼氣,竟是這般...

“你認識蓋先生?”

“不認識...”

少年當時冰冷的回應響徹耳畔,他與蓋聶竟有著這樣的聯係。

蒼陰雲逝,男子眉睫微動,哽咽地,卻又不甘,“他恨我,又為何不殺我?他進入墨家,若他真的要複仇,我定然不會還手,但,明明可以,卻又為何......”

“哈哈哈!”冷笑聲回蕩,白發散落,衛莊定了定,五年了,就算是如初的不告而別,至少也相處了三年,自己從來都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卻早已結下不斷的羈絆,亦如那今生唯一想要維護的人...“為什麼?”嗬,自己也想知道,則,你隻是為了這個親手殺你的兄長?“我也想知道,則到底在等待什麼?等待你的悔恨?哼,他還年輕,卻也不知道這樣的答案根本毫無意義!”他怒吼了出來,已抑製不住的殺氣迸發。

“悔恨...麼...”青眸一怔,他半愣了一會兒,“長風今生既不能生,來世我定當彌補!”對不起,小莊,如果讓我在長風嗬天下蒼生之間抉擇,我的選擇依舊不會改變,亦如九年前的決絕。

“彌補?!”殺氣如泉湧般的湧現,斷根枝葉殘落,“若有來世,今生又有何用?!!我寧願不要來生!!!”

鯊齒落空,斬向蒼穹。

“莊哥。”一道聲音宛若秋日的喑簫,悲涼,又似寒冬的低鳴,冰冷,刺破蒼穹,在深淵下,回轉,那是幼鶯末日的哀鳴......

蒼眉一怔,刀鋒逆轉,落回到最初的臨界,而那紋絲不動的男子,竟也是一怔,眾目急轉,那不遠處的枝幹上,一道修長的身影在黑暗中隱現。他左手扶在樹幹,衣履隨風擺動,黑暗裏,那血色的眼眸凝望著殘月的微光,卻不見他的容顏,明明不遠,卻又那麼的遙不可及。不知道是不是殘月的光太過耀眼,黑暗裏,他的雙眸顫動著,那水光裏泛著無法看見的多年的傷痛......

“長風...”劍聖有些哽咽,哪怕隻有輪廓,也依舊知道是他,很快,失落取代了驚訝,他垂下眼瞼,他無法麵對,更無法直視黑暗裏仇恨了多年的血眸,隻是輕道,“不,...則...”

“則?你怎麼在這裏?”衛莊望向那道黑影。月光灑落,照亮了樹梢,少年孤傲地、冷漠地立在那枝梢上,紫發披肩,他依舊如此的,沒有表情,沒有言語,隻是一個被塵世所遺棄了的——少年。他的身影太過冰冷,太過孤獨,這樣一個本該歡樂的少年,為何變得如此冷傲,仿佛來自塵世的彼端。無論如何,他終究不改來

到這塵世間...張良心中劃過一絲傷感,“則,不,——蓋風,蒼龍七宿宿主,麒麟血寄者,黑刀秋水的主人。”他頓了頓,見那人沒有絲毫反應,又道,“你應該知道自己存在的目的,但蒼龍七宿決不能開啟。而開啟蒼龍七宿的兩個要素都在你的身上,要阻止嬴政,並非一定要毀掉宿主,隻要麒麟血和秋水之一不存在,都能讓“永生之夢”破碎!”

眾人一怔,兩者缺一都不能開啟蒼龍七宿,那隻要毀了秋水,一切就都會破碎!蓋聶眼裏劃過一絲喜悅,抬眸對上血瞳,充滿希望。

衛莊也轉向樹梢,對自己而言,無論則選擇什麼,他都會站在則這邊,哪怕是永生覆滅。本就是孤兒的自己,是那個五年前的則

讓他看到了另一個自己,而這一永不能割舍的羈絆,就算沒有血緣,在心中,也會永遠作為一個兄長而存在!

毀掉秋水麼......不覺間,心弦已斷,竟有些生疼...

少年冷峻的臉龐竟泛起了苦笑,左手垂落,右臂撫上腰後的黑刀,這柄刀刃,早在九年前,它的刀息就已經與自己的血液相融,秋水,是宿主的另一條脈搏...毀掉秋水?嗬,早在出生的那一刻,我的命運就注定被束縛,我的存在,本就是一種罪惡,可是,既然不該來,又為什麼要讓我來???

握住刀柄的手漸漸用力,骨骼的擦響刺破黑夜裏的寧靜,望著不遠處那遙不可及的身影。

已經......

不重要了......

“哼~嗬嗬...嗬哈哈哈哈哈......”悲涼、冰冷的笑聲撕扯著心弦,於空寂的林間,回蕩,許久,竟笑出了淚,抬眸望著殘月,似乎不願讓那同樣不改存在的液體滑落。

“則...”少年落寞的身影深深地刺痛了心房,那樣的苦笑,太過無奈,太過絕望。

寒風拂過,有些泛涼,在這孤寂的竹林深處,似乎隻剩下笙簫,那月下的青袍男子眸裏盡是悲恨,卻隻能遠遠地凝望那樹梢上的少年,他知道,他不過隻是一個無辜的少年,卻被套上永世罪惡的枷鎖,如果可以,我願替他背負一切罪孽,甚至是死亡,隻求能夠換回一個無拘無束的、自由的他!劍聖?最強?不禁自嘲,這樣的榮耀,這樣的人生,又有何用?

木劍顫動,蓋聶的眼角有些濕潤,“長風...”他帶著些許懇求,開口卻也那麼的艱難,“你說過,有些路,你不想走,卻不得不走。九年前,是我親手殺死當初年少的你,你恨我也罷,早在那時,我就已經喪失了作為兄長的資格,我並不會奢求你能原諒我,但,就算時光逆流,我的選擇依舊不會改變......”眼眶有些生疼,他強忍著對上少年的血眸,“而現在的我,隻能以一個...敵人...的身份,長風,毀了秋水!就算是為了你自己,為了天下蒼生!”

昔日孤傲地劍聖竟會如今日這般懦弱,亦或是脆弱...漸離低歎,現在的自己,也隻能選擇沉默。

“夠了!”衛莊大怒,“則不是你們所謂永生的工具!更不是你們罪惡的替代物!就算不毀掉秋水,我也決不會讓他成為蒼龍七宿的葬品!”盛怒下的鯊齒泛著寒光。

“哎...”張良輕歎,“沒用的,一旦蒼龍七宿開啟,宿主本身的生命也會隨之終結。就算能逃過嬴政的千萬大軍以及李斯布下的羅網,也改變不了什麼...”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蒼眉微皺,雙目怒視而下。

子房沉默了許久,終究是開了口,充滿無奈,“蒼龍七宿、秋水、麒麟血本就一體,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就算不開啟蒼龍七宿,宿主本身的生命最多也撐不過十七年!毀了秋水隻能延緩時間,但秋水終還是會重新臨世,尋找下一任的宿主。但蓋風的生命隻有十七年,這是永遠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蓋風的生命隻有十七年!!!十七年!!!......

愕然間心弦已斷,徒留讓人窒息的深林,深處那黑暗的身影,遙不可及...

“要麼開啟蒼龍七宿,並毀了永生之藥,而同時宿主也會死亡,但如若要與帝國大軍爭奪,勝算極小,要麼不開啟蒼龍七宿,或是毀了秋水,但秋水仍會臨世,終會有下一個宿主重蹈覆轍,換來的不過是苟延幾時的安樂。這就是宿主的命運...”子房的聲音漸漸低了,卻回蕩在這寂靜的林間。

宿主,終逃不過末日的審判......

在宣判死刑的刹那,兩個男子頓時失去了力氣,劍柄有些滑落,在所謂命運麵前,鬼穀縱橫竟然這樣無奈,隻能目睹黑夜的降臨......

宿命...麼......

“嗬...哼,莊哥,不要那麼驚訝。”看著樹梢下失落絕望的眾人,一直沉默不語的少年終於開了口,“這或許是對我最好的判決了...”

一向冷靜的衛莊已抑製不住怒氣,將鯊齒奮力插入林地,利刃的震*響格外刺耳,白發已然散亂,他卻笑了,有些自嘲,“...則,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兩年前,你早就知道自己終究難逃宿命,你知道自己的生命最多隻有十七年,所以你離開了——為了盡快強大,足以去追尋答案,哪怕那根本無濟於事,你早就知道......”那樣挺拔的男子,竟然失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