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處的位置是D14-17,這是自重建以來新命名的居民區。
大概這裏不會作為長久的生活場所,所以政府才沒有給它一個合適的名字。這是圍繞一段國道高速所設立的臨時生活區域。距離最近的城市140公裏。不過,誰都不會再願意回到那個熟悉的地方。因為僅僅是一個月以前,城市所爆發的大規模病毒已經讓那裏變成了一座死城。街道上遍布著腫脹發爛的屍體,汽車全部擁堵在城市要道。政府下令轉移的時候,城裏至少三分之一的人群已經被感染。而在來到這裏的路途中,又有數以千記的人病死在周邊。
我是隻身一人來到這座城市,與周圍人也少有交集。僅僅是要編輯催稿時我才出去與他見麵,順便帶些瑣碎的生活必需品回家。所以我並沒有被病毒所傳染。但在這樣的環境裏,我想這也是遲早的事情。而剩下活著的人,大部分都人心惶惶,與身邊的人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我們隨身攜帶著消毒水以及醫用口罩,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待在政府派發的帳篷裏等待著食物和飲用水的供給。然後從拉開的篷布縫隙中看著陌生人的屍體被麻布口袋裝下拖拽到臨近的坑穴中焚燒掩埋,而下一個被這樣遺棄的可能就是自己。有些人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已經心理崩潰,**著身體在道路中央歇斯底裏的叫喊,而後又瘋了似的用手抓撓著身上的皮肉。
就目前可知的情況,病毒感染的初期症狀就是全身的瘙癢難忍。這種對於未知的控製一旦發生心理作用,便像是真實的感受一般讓人難以抑製。
而有的人或家庭,則蜷縮在角落裏哭訴,哭訴這樣的厄運為什麼會發生的這般突然。我所選擇的方式,就是記錄下這自災難以來的事情已經自己的感受。這樣能讓我暫且的忘記自己處於這樣的現實之中,好像隻是一個毫無關聯的旁觀者。
網絡以及通訊已經全部關閉,可想而知其他地方也發生了同樣的事情。政府每天都通過宣傳車來告知我們關於病毒的發展現狀以及當下的局勢,告誡大家嚴禁在公共區域進行活動,安分守己,政府會提供大家的生活必需品以及一些常用藥物,如果出現感染症狀,例如全身瘙癢,就將事先發放的紅色絲袋纏繞在自己的帳篷外角,以便有人員前來確定病情是否屬於病毒感染。
但對於現在而言,沒有人願意這樣去做。因為在當下的環境裏,如果一旦出現感染症狀,那麼就等於是死亡。如果病毒能夠得到控製,也就不會出現大規模的病死案件。所有人對於病毒的了解都知之甚少,誰也不能保證自己如果隻是單純的瘙癢症狀或者其他常見病,能不被當做是病毒感染體所存在。有的人寧肯發病自己死在帳篷裏,也不會提前去告知任何人。
距離我隻有一步遠的帳篷裏住著一個聽聲音大約二十歲出頭的女人,但我沒見過她的樣子。隻是每天都會聽見她斷斷續續的哭泣聲,然後自言自語的說著一些關於她家人以及朋友的事情。有些時候這聲音讓我沒辦法認真思考或者休息。不過在這樣的現實裏,我想多多少少發泄一些總是好的,所以也並沒有去幹預。
而後有一天,好像有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砸向我頭部緊貼著一麵帳篷。正好打在我的頭頂,我疼叫的一聲坐起身來。
“誰!”
“對不起,對不起,我隻是想找個人說說話,不小心打到你了,抱歉,抱歉。”聲音明顯屬於旁邊帳篷裏的女人。
我用力揉了揉疼痛的位置,幸好沒出血,隻是腫起一個小包。
“你氣力再大一些,我估計都不用見著病毒就沒命了。”我沒好氣的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怎麼樣,還好嗎。要不要止疼藥,我這裏有一些。”女人依舊不停道歉。
“不用了,止疼藥管不了什麼作用,而且常吃人的神經會壞掉變智障的。”
“嗬嗬,”女人好像被我的話語逗笑了,“你是一個人?”
“恩。”我答應到。
“我也是一個人。”女人開始搭話說起來,“我今年剛大學畢業,正準備做一個寒假的臨時工作,攢了錢給我母親生日的時候買件好看的衣服穿,我母親是3月份的生日。她前個月來還打來電話讓我早點回家去,家裏人都等著我準備過年,可是沒想到...”女人說完又開始哭了起來。
“我的家在陝西。”我不善於安慰別人,或者說沒有這方麵的經驗,並不善於交際。可眼下我想她隻是需要一個人陪她說說話就好,但我不知道聊些什麼,想著岔開話題可能會比較好。
“我是自己一個人來的這城市,因為我不喜歡老是住在一個地方,雖然我不喜歡出門,但是換一個地方生活能給我一些新鮮的東西可寫。”
“你是作家?”女人止住了哭聲問道。
“談不上作家,隻是寫點東西混口飯吃,我唯一在行的就是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