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男“哇”一下吐了出來,眼睛也終於睜開了。隻見一片花海撲麵,如噴火蒸霞一般。視線放到遠處,青山隱隱,綠水悠悠,委婉曲折之流緩緩繞著花林而過,又現翠巒斜阻,約微露出一帶黃泥牆,正是兩溜竹籬入草青,分畦列畝佳蔬碧,一幅油畫版的‘杏花村’。
正納悶著這又是到了哪兒?看這光景還有點人味兒,特別是那土牆籬笆,讓人覺得特有人間親切感。
難道我又從地府打道回人世了?死裏逃生!剛想伸手摸摸心口。不對!珠子放了電影,掃了盲的:像地獄的地方是被蜘蛛精“屠教”造成的,然後是——妖精就地正法了不知前情的我!
手臂舉到麵前,咬一下,痛、看一看,有牙印。生還了!生還了!那顆死珠子還真有點兒靈氣。正高興著,又開始搖起來,更準確地說是飛起來。
這次頭腦清醒點了,才發覺自己是騰空而起,在空中被忽左忽右地扔來扔去。被扔到左方時,看到對麵是一隻驚豔的巨雀,被扔到右麵時,映入眼簾的是一凖雪白的大雕。我就這麼給拋著,到了目的地——一張華麗麗的網。真是到了黃河了,我對珠子死心了。
好網,享用一生!當我被“粘”在網上看著夕陽西下時,由於曾擔任網站文編,自然而然地回憶起現代那個熱愛著網媒事業的頂頭上司的此句至理名言來。現代生活也的確密實如網,人人都玩命地織補自己的網,它就像那土牆外的溜溜青籬,固住權屬,賜人一個安穩適意,但,卻勒緊了心。現在好了,我雖脫離了現代的網,卻又掉入了妖精的網,玩命的被命給玩了。
這妖網美美地設在了山水之間,一美瀑泄於石髓,旁一亭翼然,真是一個醉翁亭記。可我,一女網於岩間,與亭遙相呼應,真成了“懸吊吊記”了。個中滋味,欲說還休啊。如果還能有一個“下地為人”的機會,我一定會說:偶再也不上網了,讓網事成風吧!
心裏剛一想完這個念頭,就驚覺自己竟然能無厘頭起來,是現代那看透世事的眼看不清這古代了嗎?
先不管這個,理性回歸,擰著眉,梳理當下狀況:那顆惡珠早跑了,在我身上撒的迷敵用靈氣煙霧彈估計在把我救醒後就沒剩什麼了,待敵軍押我一審,遲早被洗白加甩幹。是該考慮怎麼就義了,妖精的手段慘不忍睹,要麼自己死還幹淨點。但,這麼些年的風雨都挺出來了,比妖還難纏的人都應付過了,難道……倒不如……好,賭了!
呼~,呼~,呼~,陰風吹起來了,預示著妖怪要上場了。果不其然,電視劇誠不欺我也,紅衣主角在一陣風中翩然而至。
用了翩然,實在是這頭蜘蛛精帥的實至名歸:卸了甲,著了赤華袍更見英朗如玉。那原本遮在麵罩下的薄唇細膩性感,配合著完美的下巴無一不散發著迷人的味道,可就這道道兒少了份血腥,多了份仙風俠骨的氣韻來。
“那顆珠子沒毀,我和它有聯係。”珠不救我,我自救。
“不怕我”低醇的男音,聽不出是問還是肯定的語氣,霸道道地。
“怕不怕和神珠的問題我都會給你滿意的答案,你能放過我嗎?”心裏打鼓,麵上還要裝鎮靜。終於體會到李鴻章簽不平等條約時的感覺了。
想想如是在現代社會,麵對利益,人人心裏明鏡似的,一早已盤算好,所謂談判隻是個花樣,無所謂公平與否,隻是對名利的強爭暗奪而已。可現在,落在這妖怪手中,真是不平等的了。
“你要告訴我珠在哪兒?”
女子奇跡般地掉入下方淺流中,妖網化作點點飛花隨風散去……她的意識也隨風散去——鬼知道珠子去哪兒了啊!暗自把所有借口羅列一遍,都是一死,正想豁出去了賭一把,那妖男又發話了。
“可聞起來……聖女比聖珠味道更好。”
女子身子一僵,幾秒後凝神抬頭,眼神淩厲,看向對方。
妖男突發紅光,嘴角牽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幾根紅絲就鑽到了女子身上。
“怕了?”聲音有點冷。
“說實話很害怕,閣下能放過我嗎?”這個妖怪一再糾纏怕不怕的問題,看來是個自大狂,先滿足他。
“你的樣子不像,你當真不怕?”聲音真好聽,可執念很嚇人,難道怕就一定要五體投地、瑟瑟發抖。
“閣下的貴絲纏在身上冰涼涼,實在是讓我怕你在心身難動啊,若是您放了我就能看到我很怕的樣子了,俗話說距離產生怕感嘛!”
說著,女子雙手抱肩、眼露祈求,一副可憐害怕的樣子,卻不知那眸中自然流瀉出的晶亮神采已出賣了她。
對麵的一雙紅眸中又火焰一跳,又有幾根絲上了女子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