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曆史以來舉行過封禪儀式的帝王廖廖無幾。隻因匆匆成為曆史過客的眾多帝王威儀有加,卻談不上為天下蒼生帶來什麼恩德,所以人世間的苦難沒完沒了。
在中國的春秋時期以前,帝王和各諸侯王駕崩都有一個諡號,以彰顯其生前的悲歡榮辱。但是儒家學派出現之後,忌諱談論評價帝王的過失,隻誇大頌揚功德,因此諡號被廢止。這當然符合帝王權貴的心意。可是無論怎樣欲蓋彌彰,作惡多端的人大多不會得以善終。曆來的帝王將相和富商巨賈實在沒幾個有好下場。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寓意在於此。
關於《山海經》中記載的會稽山並不是現實世界中位於浙江省境內的同名的山,在近代學術界已經形成共識。有學者為了抬高黃河文明的曆史地位,把位於河南省境內的一座名叫塗山的山穿鑿附會為會稽山,理由僅是傳說中大禹在塗山迎娶了塗山氏首領的女兒,卻不顧大禹治水發生於南方長江上遊和中遊的曆史事實。不斷重複和泡製謊言已經成為中國曆史學界的一道舉世罕見的奇觀,曆代的學術造假成為學者們諂諛取容的家常便飯。媚悅流俗已經腐蝕了太多自詡為汗牛充棟的專家學者作為人應有的良知。
倘若把曆史比喻為浩瀚的江河,再沒有比這條江河汙染更大承受苦難更多的了。
我佇立在紅色祭台下,心裏充滿莫名的悲哀。
蘇曇走到我麵前,耐人尋味地一笑:“麵對祭台,幾乎所有人都會心存敬畏。可是沒有幾個人認真想過,一生的所作所為究竟有幾件事真正與信仰或信念有關。”她瞟了瞟四周,“敷衍和欺騙別人很容易,逃避自己很難。說實話,如果不敢麵對自己的靈魂,又如何敢直麵鬼神呢?”
我在祭台的台階上坐下,顯得有些頹廢:“你說的不錯。其實人一生中最懼怕的不是鬼神,而是詭誕不經的現實和被現實折磨得五體投地的自己的靈魂。曾經我們在欺騙和被欺騙之間,出賣和被出賣之間掙紮了很久,好象貼在身上的標簽隻乘下疲憊了。但仍然不得不在充滿冷漠和謊言的世界裏掙紮存活。”我掏出一支香煙點燃,“現在呈現在我們眼前的是曆史的真相。可是不知為什麼,我內心無限忐忑,以至於有愧對祖宗之感。”
“重新梳理一遍曆史,或許你的心情就不會如此沉重了。”蘇曇偏頭對程遙做了一個手勢,對我咧嘴一笑,“這種時候需要有個人無拘無束地陪著你。”
程遙把刺客推到我麵前,呼喚領著小香姬在一旁對著祭台立柱不停拍照的三妖精:“三妖精,領金燦燦過來分組。乘天氣晴朗,我們分頭去高台下考察。”她抬了抬刺客的下巴,“我們走開,讓博士為你拆臉上的纏帶。你要在他麵前哭或是撒嬌,請隨意。”
“我知道你們幾個丫頭在私下等著看我的笑話。”刺客異常平靜,“可是在祭台下,我絕不會為自己的傷痛和醜陋掉眼淚。”
程遙對刺客做了一個鬼臉:“忘了你是女巫。”她拖著蘇曇往前走,“蘇姐,說正經的,我聽說女巫不跟男人同床,是不是?”
蘇曇嗔笑:“你要是想觀摩我和花酒,挑個日子好了。”
程遙偏頭看了看我和刺客:“我不是想窺視,我的意思是聽說女巫都不生孩子。”
蘇曇拖住一路跑過來的小香姬:“不是不生,是生男孩就馬上在池子裏溺死。真正的女巫是自己在浸泡了可以快捷鎮痛和恢複身體的藥物的溫水中分娩的,這是不傳的生育術。”
程遙似乎打了個寒顫,匆匆往前走。
蘇曇抱起小香姬,側身對我和刺客挑了挑眉:“女人最想又最怕的事,就是生孩子。”
小香姬刮了刮蘇曇的臉:“媽媽,我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所以一點兒也沒讓你痛苦。”
蘇曇愣了愣,動情地把小香姬緊緊摟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