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他的目光,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在我們前麵,還有幾百座山,還有無數荒漠和江河湖海。我們都不知道在下一座山,下一條江河會遭遇什麼。可是你帶領的這個團隊,縱便最後隻剩下一個人,也不會停止探索。世界上有千萬種生活方式,我們選擇的這種,不是為了享樂和私欲活著,分分鍾有可能會死,但這樣活著真他媽有價值。因為我們是用心在探索宇宙,用腳在丈量天地。這比陷在狹隘的愛恨情仇中消耗生命刺激多了。至少很多時候我們能真切地感受到汗水在流,心在跳。”花酒拿起拐杖起身,拄著走到門口,偏頭笑了笑,“有一天我老了,如果哪個家夥在我麵前吹噓曾跟一群小妞在酒店裏尋歡作樂,我會一巴掌打掉他的假牙。主要是我見識過一個玩世不恭的男人領著一群美女縱橫山海。兄弟,你真是一個玩世不恭的人,一路玩下去。”
我看著花酒的背影在門口消失,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潘雪妍的死亡,再次讓我真切地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但是永不會被摧毀的是信念。
再殘酷的命運也不能令我屈膝下跪。正如我一貫正視鬼神,卻從不向鬼神頂禮膜拜,乞求獲得佐護一般。
我重新點燃熄滅了的香煙叼在嘴上,從床下的鞋盒中取出擦鞋布擦靴子。
我要去攀越一座座山,用我的生命延續曾經與我攜手踏上征途長眠了的摯友們的理想,用我的熱血溫暖所經曆過的美好回憶,不讓愛在被遺忘的角落冷卻。
胡莉身著黑色西裝裙,左胸插著一朵白花,用托盤端著一杯咖啡走進來,見到我在擦靴子,一時愣住了:“呃,博士,我想了很多安慰你的話說實在的,我一直吃那個單眼皮靚妞的醋。現在我為自己的狹隘深感內疚。”
我看了看她,繼續擦靴子。
胡莉走過來把托盤放在桌上,在我身邊蹲下,握住了我的手:“大家都聚在大廳裏,點燃燭火為潘小姐的再天之靈祈福。連刺客也帶著金燦燦在丹頂鶴號上點蠟燭了。”
我掙脫她的手,取下嘴上的煙頭熄滅在煙灰缸裏:“小心火災。”胡莉顫了顫嘴唇:“博士?”
“如果人真有靈魂,死後不會飄浮在天上,隻會陪伴在最依賴的親人身邊,不離不棄。”我靜靜地看著她,“人世間有許多鬼故事詭異驚悚,可是講起自己逝去的親人,人們一遍遍追憶卻從不懼怕,是否正好說明生死都無法阻隔親情、友情和愛情?假如是這樣,我想我這一生不會再悲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