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蜘蛛脫了手套，挑了一個梨，用刀削皮。
“不知博士對零點區域的印象如何？”翡麗專注地看著我，“你是一個見多識廣的傳奇人物。”
“慚愧。”我點燃一支香煙，“我們初來乍到，不能對你管轄的這個區域作出什麼評判。不過我能看出這兒的人活得都很輕鬆。”
“很多人一生勞命奔波，為的也就是衣食無憂，有一個相對安寧的環境享受人生。但在充滿壟斷和競爭的社會環境下，這充其量不過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翡麗從水瓶中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博士，你還記得程敏教授嗎？”
我稍稍愣了愣：“她長眠在碧羅雪山了。”
“曾經作為你的搭檔和摯友，她有沒有對你提起過一個摯愛的男人？”翡麗撫摸著杯子，“我想她應該會提。”
我苦澀地笑了笑：“她生前常常為這個男人寫詩，稱他為觸不到的戀人。”
“這個男人是我哥哥。”翡麗唇邊劃過一抹微笑，“我也稱他為觸不到的哥哥。”
我彈了彈煙灰：“那麼你哥哥肯定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男人。”
“在功利世界裏，我哥哥是一個悲劇。他認為要實現人類長久和平，首要的不是謀求平等，而是消除壟斷和競爭。”翡麗放下杯子，眯了眯眼，“他認為地球上隻有一項珍貴的資源，那就是淡水。淡水是演化生命的唯一奇跡。不同的水質決定了生物的多樣性。包括衰老、長壽以及一係列疾病。也包括萬物興盛或衰亡。但他不是水利專家。他是一個企圖超越世俗的流亡者。”她沉默了片刻，“他博覽群書，走南闖北。試圖找到一個地方實現他的宏偉藍圖。他想創建一個社區。這個社區沒有貨幣、貿易和競爭，沒有婚姻製約和個體家庭概念，繁重的勞動都由高仿真人和機械人完成，而在社區裏生活的人，主要就是發揮自己的天賦，任意支配時間，做自己願意做的事。在社區裏的老人和孩子，由眾人撫養。顯然，他的想法與現實格格不入。可是這恰恰使他成了一個傳奇。”
“我好象明白了。”黑蜘蛛咬了一口梨，“翡女士，眼下這個社區就是你哥哥創建的。”
翡麗搖了搖頭：“這個社區是我參考我哥哥的部分日記創建的。他本人失蹤很多年了。有人說曾見他和一個日本女人在一起，也有人說他的失蹤與一個意大利女人有關。反正他失蹤後不久，現實世界裏出現了一個名叫靜滴的隱秘組織。”
我渾身一震：“這就是說，你哥哥極有可能就是鬼母計劃的製訂者？”
“不是可能，”翡麗神色凝重，“如果我哥哥在現實世界裏找到了洵山，再加上有雄厚的財團支持，他完全有能力組織和製訂摧毀人類舊的文明，以及締造新文明的係列計劃。”她起身做了一個手勢，“請跟我來。”
我把一長截香煙扔進煙灰缸，與黑蜘蛛起身尾隨翡麗繞過屏風，進入裏間。
裏麵有很多高高低低的架子，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石頭。有的石頭浸泡在盛有各色溶液的瓶子或陶器裏。
“這些含有各種礦物質和寶石的石頭，都產自洵山。在《山海經》所記載的幾百座山中，我哥哥認為這座山的價值遠遠高於昆侖山之類的山。”翡麗引導著我們在架子之間穿梭，“而一般人閱覽《山海經》，最多會覺得洵山上隻不過有一種沒有嘴巴、不吃不喝也能存活的羊而已。”
黑蜘蛛戴上手套，抿了抿嘴：“洵山上真的有這種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