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陽口中的“玄震之事”,不是別的,恰是半月之前,雙劍宿主玄霄與夙玉修行有成,出了禁地。瓊華掌門太清大喜之下,命大弟子玄震與玄霄,二弟子夙瑤與夙玉分別比試一場,與其說是關心弟子修行,還不如說是試驗雙劍威力。誰料雙劍銳利如斯,稍稍碰觸,羲和就將玄震手上的上古名劍“飲泉”震出裂痕。不僅如此,羲和陽炎還自發地形成堅固的屏障,護住宿主玄霄,端得是攻守一體,威力無比。
以玄震比玄霄高了不知多少的修為,多出十餘年的修行與戰鬥閱曆,突破陽炎縱然費力一點,也不在話下,但這樣做的話,卻勢必要傷到玄霄本人。玄震深知雙劍宿主對瓊華的重要,自不敢行如此冒失之舉,玄霄卻閱曆尚淺,看不出玄震心思與為難,隻覺得手持羲和豪氣幹雲,抵擋妖魔不在話下,不懂見好就收,給人留幾分餘地的道理。
一人氣勢如虹,一人卻處處掣肘,這場比試的結果,已然注定。
宗門長老與實力高強的嫡傳弟子,自然能將此戰的前因後果看得一分不差,明白玄震的為難,但旁人可沒這樣的眼力。加之瓊華為飛升之事,近年來不計心智,單看資質,廣收門徒,導致門派弟子良莠不齊,將凡間爭權奪利,勾心鬥角的風氣帶了過來。是以玄震夙瑤兩戰落敗之後,門中流言四起,紛紛說玄震修行十餘載,卻比不上修行三載都不到的玄霄,實在不配做未來的掌門。
玄震、夙瑤、玄霖與夙璿四人一道在瓊華長大,年齡仿佛,地位相若,又有長輩刻意的誘導,自是親密無間,感情極深。玄震明明修為遠勝對方,卻礙於神劍之利,慘然落敗,連帶著威望與地位都動搖,端陽會覺得夙璿為玄震打抱不平,連帶著遷怒與玄霄同一日拜師,關係極好的玄霽,實屬正常。
“師尊說笑了,當日之戰,大家都看得分明,弟子又豈會因一柄注定不屬於大師兄的神兵利器遷怒旁人?”夙璿的眉宇間帶了幾分憂色,幽幽的歎息,讓人的心都為之一沉,“弟子隻是覺得,為雙劍宿主,瓊華屢次破格,夙玉師妹倒好,玄霄、玄霽等人卻認為自己與眾不同,無比驕狂,尤其是那玄霽……”
說到這裏,她輕輕搖了搖頭,歎道:“咱們瓊華,真不需這般天才。”
聽得她這般言論,端陽亦是心中戚戚然。
正如夙璿所說,瓊華千年經營,曆經二十餘代,與蜀山並執正道牛耳,這些年還有隱隱趕超的勢頭,無論勢力還是聲望,都到達了一個難以企及的高度。旁的小門小派,或許還會狂熱地期盼一兩個天才出來振興門派,但瓊華需要麼?以他們擁有的功法、丹藥、道具、兵器,哪怕身處高位之人實力平平,隻要不行冒失之舉,四平八穩地經營,便能良好地發展下去,何況瓊華就真的缺天才?以他們的名聲,自然會有無數人蜂擁而至,渴求拜師,在這種情況下,“資質”排到第二,“忠心”才是第一。
從十二代掌門開始,瓊華最重要的四個位置——掌門、威儀長老、執劍長老和妙法長老,它們的繼承人來到瓊華時,都不過是稚齡孩童,有些甚至沒記事就被抱上了山,日日灌輸忠於門派,遵守門規的理念。門中孩童識字啟蒙的課本,便是道德經與瓊華門規,旁的長老嫡傳弟子,入門派年齡也不會超過十歲,幾年教導下來,以瓊華為家,事事為瓊華考慮,以瓊華為先。偏生前幾年雙劍鑄成,妖界飛過上空又在一年之後,雙劍宿主還在這幾年內找到了,幾番湊巧,才造成了今天這般尷尬的場景。
雙劍宿主於瓊華何等重要,稍微知曉內幕之人都能明白,這樣的人若不讓他們當掌門的嫡傳弟子,如何開禁地讓他們修煉,又如何傳授頂級功法,更如何將神兵利器交給他們?哪怕掌門關門弟子的夙玉成了望舒宿主,擁有純陰之體的夙瑤還有些不服氣呢!可壞就壞在,玄霄與俗家名字為雲天青的玄霽,恰是同一時刻拜入門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