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阿姨接著說：“要買房子，就得找一份好工作，整天作無業遊民可成不了氣候？”葛耀麗急得連連擺手。陳阿姨眼睛一瞪，毫不妥協地進行思想教育：“你急個什麼勁啊？老媽的話是有的放矢，並不亂開炮。”葛耀麗喃喃說：“媽，清揚的工作眨眼就要有著落了。”她腦中倏爾閃過一個念頭，想起風清揚曾經對自己說過的一件事，忍不住偷眼瞥向靠東牆壁處的那張書桌。果然，幾本擺放得整整齊齊的書旁，擺放著一個透明玻璃杯，透過清秀精美的花紋，可清晰看見一條黑色的小魚遊來遊去，顯得非常快落，兩片黑色的水草慵懶地襯映著它的舞姿。似乎還缺什麼，葛耀麗想到這裏，有意無意地挪到書桌邊，從口袋裏摸出一枚圓形的硬幣，悄悄投入杯中。黑魚似乎嚇了一跳，飛快地扭擺著尾巴繞著杯壁旋轉，過了稍會兒工夫，它才安靜下來，好奇地用嘴觸碰這個新玩具。陳阿姨說了半天，口幹舌燥，拉著女兒準備離開，走出門時，她咳嗽一聲，轉過身，語氣竟然變得隱約柔和：“小風啊，現在年輕人壓力大，要是你實在不能——嗯嗯，我也不願意棒打鴛鴦，當初的那個提議，你可以再考慮考慮。都什麼年代了，為什麼還要讓自己被封建教條給束縛呢？”風清揚臉上勉強擠出笑容，敷衍意味濃重，顯得很尷尬。葛耀麗悄悄吐了吐舌頭，低聲說：“三月見效的風水大法有用就好了。愛你，拜拜。”不及親吻自己的愛人，便被外麵傳來的粗暴吆喝給扯了出去：“丫頭，還不出來，賴在單身男人家裏算什麼回事？”目送她兩人消失在巷口後，風清揚苦笑著掩上門，看了看杯裏的硬幣，上麵刻著老年女人、頭戴王冠的肖像，那時人人皆知充滿慈愛卻也急得查爾斯這位三百年來年紀最大的王儲直跳腳之日不落女王。“好嘛，這下我不用去買五帝銅錢了。”風清揚感到心裏甜蜜蜜的，拿起床上的手機，尋思著自己是不是應該給萬彼特明確的答複。萬彼特走出電梯的時候，真巧！迎麵走來一位氣質颯爽、風姿綽約的婦女，個子比較高，長得未必特別漂亮，但在貼身旗袍的襯映下，顯得格外引人注目。“今天真是光彩奪目啊。”萬彼特笑著，很自然地將右臂本成弓狀，婦人的手如蛇一般靈巧地穿過，矜持而又不失親密地挽著他的胳膊。“怎麼，今天你覺得我漂亮了？那就拿出點行動來，甘心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好了。”婦人一邊說著，一邊陪同萬彼特走出大門，她的身上散發出淡淡的幽香。這香水不便宜，萬彼特知道，她隻用兩個品牌的香水，每次會根據心情、目的做出不同的選擇。有名老漢帶著放學的孫女從邊上走過，聽見這句話，忍不住把眼朝著婦人打量，透出幾分渴羨的神情，有趣的是，他反過來偏偏對著好奇問什麼是石榴裙的孫女說：“別聽這些亂七八糟的話，好好讀書，好好賺錢，以後才會有出息。”婦人不以為然，許多的老年男人都有一顆騷動的心，可是表麵依舊會擺出副正經模樣，見慣不怪。“我是沒出息的風騷女，你也不是柳下惠，為什麼就不能用魅力網羅你？”萬彼特皺皺眉頭：“隻要你不提加入董事局的事情，我隨時願意成為你的入幕之賓。”婦人苦笑，歎口氣說：“商人的本質就是利潤追逐者，沒有必要因為個人恩怨放棄大把的鈔票。再說了，隻要你擁有投票權，不就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隨時阻止你不樂意發生的事嗎？”萬彼特搖搖頭：“是嗎？如果我才入商道，肯定會被你忽悠。現在不說這些，你來找我，肯定還有別的目的，說吧，鄙人洗耳恭聽。”“這裏說話不方便，我想並購一個公司，需要你的意見，去你家好了。”萬彼特的語氣驀然**起來：“去我家可以，是不是還有附帶節目？”婦人佯嗔地將嘴貼近他的耳朵：“等你答應我的要求再說，否則再敢癡心妄想，當心咬下你的耳朵。”車子到達小區門口，萬彼特笑了起來：“這小子，怎麼能摸到這裏的？”婦人愣了愣，轉過頭瞧向窗外，一個看似精明、稍稍帶有些不安情緒的小夥子站在花籬笆外牆邊。“那是誰？你的新助手？”“還不知道，得考察一段時間。”婦人哦了一聲，揶揄道：“我一直以為你是獨行俠，看起來也怕孤獨。”說著話，她覺得有必要認真打量那個“助手”，確實，萬彼特是個恃才自傲的奇人，能被他看中哪怕僅僅是試用一階段的家夥，沒有幾把刷子的能耐可不行。“他的名字叫風清揚，熟悉嗎？”婦人眨巴眼睛：“你說他的名字叫——哦，小說人物的名字，還真比較特別。有了噓頭，我也想看看他的裏子怎麼樣。”“上車吧。”在萬彼特的招呼下，風清揚動作麻利地拉開車門，轉到後座，他的目光從婦人臉上快速地掃過，嘴裏喃喃有語。婦人優雅地微微側過身，笑著問：“小夥子，說什麼呢？”風清揚不好意思地咧咧嘴：“您是姊妹集團的董事會副主席龔美吧？看過您在晚報上同市領導的合影，印象深刻。”龔美哦了一聲，看著萬彼特說：“他的眼力不錯，而且很顯然，他更加尊重我。”萬彼特明知故問：“何以見得？”“上車的時候他僅僅向你點點頭，意思是‘你好’；剛才他和我簡短交流的的句子裏，對我的稱謂包括了兩個‘您’。這區別可大了。”風清揚聽到龔美的此番說辭，哭笑不得，心想你這不是坑我嗎，才欲解釋，萬彼特滿不在乎地轉動方向盤，將小車熟練地倒入車庫，掛檔後說：“尊敬我的人不少，可是沒有誰能替我賺錢。對商人而言，應該從實用角度和利己原則考慮問題，商才遠比尊重或禮貌重要得多。”“芮唐算是那種人呢？”萬彼特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話鋒一轉：“和他鬥來鬥去，是我的一種樂趣。如果有一天你看見他瘦了，肯定是同我改善了關係，因為我會每天早上邀請他晨跑。對了，風清揚，你早上跑步嗎？”“啊，不跑，我最愛睡懶覺。”風清揚回答得異常幹脆，“即使偶爾起早，也是為了打網遊。”龔美笑笑說：“在他心裏，你現在是個宅男了。”風清揚斜睨萬彼特一眼：“沒關係，隻要能幫他賺錢，我是宅男或**絲，他都不介意。”萬彼特把一張卡片甩給他：“301房間，你先去開門等待。沒錯，既然你願意幫我做事，我是你的BOSS，讓你跑腿沒什麼顧忌。”一句話嗆回風清揚的疑問和不滿情緒，遂索性豪爽地答應。很快，似乎一切都順理成章，風清揚開始在廚房替“客人”煮咖啡，同時對於落在陽台角落、略微影響觀感的灰塵，他也熟練地搬弄著吸塵器，扮演者看似荒唐的“主人”角色。“他看起來像你的妻子。”龔美低聲揶揄。“如果是女性，而且是風情萬種的美女，我會考慮的。”萬彼特打趣回應，“你呢？要是覺得他不錯，可以從我這裏挖牆腳嘛。武則天能有三千麵首，你身邊留這麼個把青春男孩，於情於理、不管是順應時尚風潮還是接踵傳統情色，都說得過去。”龔美瞪著眼睛，比劃了一個脅迫的動作，壓低嗓音：“呸！少放屁，非得逼著我說粗話才行嗎？”言罷，身體舒展開，舒舒服服地靠在沙發上，接著問，“聽說你準備入股一家網絡高科技公司？”“你的消息很靈通。”“那當然，這家公司的前身，當初就是SG從我這裏巧取豪奪拿走的財產。我是個一個難得起放得下的女人，但並不意味著我就會輕易放過自己的仇家。我的眼睛會時刻關注著本該屬於我的東西。”龔美說到這裏，眼中流露出少許的殺氣，她的胸脯波動幅度盡管有點增加，可是並未繃直腰身，依舊讓自己盡可能適然地貼著柔軟和溫暖的天鵝絨靠墊。萬彼特點點頭：“我知道。說吧，你想怎樣？”龔美說：“直接說了吧！對於這筆業務，你不必要動用自己公司的發展資本，也不需要向銀行任何貸款，我會暗中給你注入充足的資金。你完全可以用這筆錢入股，但不能讓對方察覺。作為回報，等一切結束之後，你得將名下百分之九十的股份轉讓給我。後續的操作流程或許有些複雜，對普通人來說是這樣，不過，你是有名的資本獵人，這難不倒你。”萬彼特不動聲色：“也就是說，我不花一分錢交易，最後能留下一成的股份？聽起來，我似乎成了掮客，而並非有名的資本之狼。”“別急，我的話還沒有說完。”龔美的眼睛流出隱約狡黠之色，“我會用別的股份補償你。白德來醫藥，怎麼樣，你不是一直對其垂涎三尺嗎？”“我得考慮考慮。”“行啊，我很有耐心。”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別的事情，從商業扯到明星緋聞，氣氛非常輕鬆。風清揚如家庭主夫一般在旁邊繞來繞去，一種令人欣慰的感覺漸漸產生：他似乎正在融入某些傑出人物會被劃入《時代》封麵的商業圈，一個充滿偉大衝突、黑暗同光明交錯前行。“晚上別走了，就留下來吃飯吧。”萬彼特發出邀請，龔美和風清揚欣然留下。門鈴響起，送來的外賣在龔美意料之中，卻打破了風清揚想好好揩油的幻想。肯德基套餐，而且，還是優惠裝的那種！“小子，別發呆，想吃好的，先給我賺到錢再說。”萬彼特洋洋得意卻又充滿壞笑地拍拍他的肩膀，“本以為你會打電話來要求工作，想不到你竟然能找到我家直接表達誠意，很好，有些本事，是卜卦或設局算出來的？”“這不難，無需擺卦。”風清揚暗暗感慨。龔美提起一根雞腿，嚼起來的姿態透著中年婦女的可愛：“小風同誌，要知道這個世界錢途無限，機會多多，就看你自己有多聰明的腦袋去賺錢，有多大的口袋去裝錢。這個套餐既然是你老板出錢，你就不能放過眼前能吃則吃的機會，否則錢也會從你邊上溜走的。作為見麵禮，這是我給你上的第一課。”“謝謝。”風清揚摸了摸饑腸轆轆的肚子，勉強心甘情願拿起漢堡，百感交集之際，他得努力說服自己這真是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