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美鬆
中國近代史以林則徐領導的禁煙運動而翻開了新頁。鴉片戰爭失敗,隨之而來的是中華民族不盡的屈辱,其間有清政府與列強簽訂的諸多不平等條約,割地賠款,喪師失地,敗績連連,民窮財盡,兵連禍結,導致中國曆史上數千年之“大變故”。當此國家危亡、民生凋敝之際,一些誌士仁人奮起“救亡圖存”,探尋救國之路,或為富國強兵而舉辦洋務,或為喚醒民眾而興學辦報,或為改革朝政而倡導變法。其中頗為著名且影響深遠的就是福建船政的創辦,由此大開近代中國許多風氣之先。
創辦福建船政是由近代著名政治家左宗棠率先提出,而由沈葆楨全力實施的。他們都不愧為具有遠見卓識兼力行精神的政治家。他們又都與林則徐有著特殊關係,受其深刻影響。左宗棠早在1850年1月,受到林則徐接見,二人“湘江夜話”,深入交流,左宗棠從此認識到東南海防與西北塞防的重要性,在閩浙總督任上遂有舉辦福建船政的倡議;沈葆楨作為林氏外甥、女婿,接受“經世致用”之學,為“聞望素著,熟悉洋情之大員”,他忠心為國,勉力創辦船政,引進西方新式教育和科學技術人員,製造船艦,組建新式水師,船政因此成為中國最先建立的近代大工業,被譽為中國近代海軍的搖籃,現代科學技術的發祥地。
船政有幸,因為創辦者都是具有愛國熱忱和擔當精神的政治家和實幹家。左宗棠奏請創辦福建船政,旨在富國強兵,加強東南海防。他指出:“船政關係海防根底,斷不容不慎擇其人。”因此他力薦沈葆楨主其事。沈葆楨實心主持船政事業,迅速取得成效。如他在為船政衙門親撰的楹聯中所宣示的:“以一簣為始基,自古天下無難事;致九譯之新法,於今中國有聖人。”沈葆楨深知,福建船政創始之艱難,決心以創新之法造就一代“聖人”。這就是船政創辦之初設定的遠大目標和實現這一目標的嶄新途徑。
由上可見,船政在創辦伊始就決定了它在全國起著“開風氣之先”的曆史作用。他們排除萬難,為中國水師的現代化建設奠定基礎。沈葆楨以引進國外新鮮知識和先進技術為途徑,培養造就中國新一代創業和治軍的優秀人才。福建船政創辦的曆程也是艱苦卓絕的。沈葆楨深知,他所創辦的船政事業是前無古人的,具有創始先導的意義,必須一步一步地紮實進行;同時他也認為,作為新創設的機構,首要的是培育人才,所以他一再強調:“船政根本,在於學堂。”果然,在他的精心領導和規劃下,船政實現的最大成就就在於培養出大批的傑出人才。
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李鴻章曾講過:“閩開風氣之先”,又說“閩堂是開山之祖”。閩中不僅造船開了全國先河,而且學堂教育也開了全國的先河。沈葆楨具有遠大目光與超卓見識,建設近代化大型造船廠,使馬尾成為近代中國最早對外開放和引進西學西術的窗口。船政學堂的畢業生和留學生,已經可以獨立承擔起船艦的設計、製造工作,掌握了駕駛技術,並且培養出各方麵的專業技術人才。正如船政局德國籍副監督德克碑所讚許的:“中華多好手,製作駕駛,均可放手自為。”這些“好手”遂成為近代中國許多領域的領軍人物和創始先驅。
船政創辦所具有的開先意義,不僅體現在左宗棠、沈葆楨等創辦者所設定的長遠目標上,更重要的是體現在他們所采取的措施中。船政創辦者們首先注意到海防的重要性以及東南海防的特別意義。他們放眼長遠,力主加強中國海防。“閩之船政也,原為天下海防之計。”左宗棠提出:“欲防海之害而收其利,非整理水師不可;欲整理水師,非設局監造輪船不可。”即是從保衛海防角度強調設局造船。沈葆楨也認為“船政為海防第一關鍵”,“船政為海防水師根本”。他注意引進西學、引進外籍教師和西方先進科學技術,同時保持國家主權和管理的主動權。他們為此強調創辦船政的主權問題。沈葆楨反複強調,船政管理必須“權操自我”。他認為:“船政為中國工程,中國有大臣主之”,反對法國領事官企圖“任意把持”。而讓洋員、洋匠“遵我約束,供我指揮”。這是在開放形勢下,引進技術與人才中必須堅持的重要原則,也是沈葆楨在新形勢下開創新事業所堅持的重要理念。沈葆楨的創新原則具有現實意義,他的主權意識更具有深遠的曆史意義。它向人們昭示,在近代乃至現代的對外交往與文化交流中,必須始終堅持主權原則,才能保證政治的主動性與建設的實效性。在教育領域保持主權,可以讓開放的教育為我所用;引進西學為強兵與固防服務,為革新教育與培養新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