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生公主自有用(2 / 2)

“嗬,那可不小了,得給五妹妹找附馬了。”大公主誇張地喊,其他三人皆嘻笑附和。一時殿內歡聲笑語,與珠光寶氣輝映,說不盡奢華明麗,風流無盡。

結兒與絡兒對望一眼,都有些寒涼:怎麼,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正在發生嗎?

附馬?金玉一笑。她隱隱理解了大公主的反常,十五了,是該為養她十五年的父親做點事了。

“皇、上、駕、到--”布公公的吼功已經爐火純青,聲透雲霄,直將一眾言笑壓下。金玉突發奇想:這龍吟殿,莫非是因布公公而命名?

“皇上駕到”四字無異於禁聲令,殿內一時寂靜。靜不到少許,便有穩健的腳步聲傳來,即刻,皇帝--長風國第十一代皇帝英皇步入龍吟殿。

英皇身後侍衛數十,卻隻有英皇一人的腳步聲。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英皇麵前,沒人走路敢發出聲音。

“父皇萬歲!”金玉隨她的姐姐們跪下。父皇,這個一呼萬應的男人,她的父親,該有半年未見了吧?心內突然一陣酸楚,突然就想看看他是否一如以前健碩?

她向來隨心。於是抬頭,撞上英皇花白的頭發--花白!

天,記憶中意氣風發的父親,何時有了這一頭花白的頭發!

皇袍鮮亮威武依舊,皇袍裹住的人,卻有了疲態。難道,邊關的戰事,真是如此急迫,以至她的父皇要白發以對?

戰事,沒錯,這不是一個太平之世。長風國、燦月國、明星國三分天下,彼此間互相牽製,又互相征戰,十幾年來無一日安樂。三國對這種戰爭都厭倦了,卻無法擺脫。前年明星國與燦月國似乎取得共識,征戰稍減,有形成聯盟之勢。今年二月,燦月國大舉攻打長風國,明星國雖聲明兩不相幫,暗中卻對燦月國施以援助,以至三個月來長風國七戰五敗,漸有不守之勢。

亂世中的公主,能起到什麼作用呢?

“都平身吧。”英皇揮揮手,神色平板而無奈。走到他專屬的椅子坐下,略一掃視,連寒喧都省了:“邊關告急,燦月國直逼國都。昨日朝臣建議和親,朕決定采用此計。不知哪位公主願意嫁與燦月皇帝為妃?”

和親!

果然是和親!

金玉心中一顫。這一戰,長風國是注定敗了,割地,賠銀,和親。自古以來,都是如此。而公主作為和親的主角,身份卻是戰敗國獻上的禮物之一。對於戰勝國,這位公主毫無尊貴可言,她必須謙恭、溫順,她必須集戰敗國所有的屈辱於一身,她必須用一身屈辱去討她丈夫的歡心。

很可悲,對吧?

大公主已經出嫁,二公主是英皇掌上明珠,三公主有強硬的靠山,四公主有母親保護,那麼,唯有她這五公主,是和親的人選了?

“父皇,依女兒看,五妹妹年及十五,又知書達禮,最能顯示我長風國風範,最合適不過的了。”大公主真真言之有理。

“金玉,你說?”英皇不帶一絲感情,將目光投向人後的金玉。

我說?嗬,我說?金玉伏身跪下:“女兒願意。”

不願意又能怎樣?與其刀劍相逼,不如錦帛相送。她既然能在長風國被人視若無睹,想來在燦月國也做得到。不把屈辱視為屈辱,心就能靜了。

心靜,便能讀書。能讀書,便能活得好好。不是嗎?

“你願意?”倒是英皇有了意外。他看向金玉,他的五女兒,他幾乎沒有印象的女兒。“你抬起頭來。”他忽然不忍。

“是。”

那是一張清麗的容顏。薄施粉黛,雅致的氣韻中夾著涉世未深的純淨。那雙明眸,更有一種罕見的靈動,似乎認定天下萬物不過如此。而這一切,又以“冷”墊底。雅、純、靈,全部織著“冷”,縱天繃地裂,她也可紋風不動。

崇妃!

英皇心口一痛。崇妃,他曾經認定要愛一生的女子,那個來自草野江湖、姿色平平卻得到他心的女子,竟,給他留了這麼一個一模一樣的女兒!而他,又如此幹脆地將自己女兒置之腦外。

他是怕,是怕在女兒的身上,見到崇妃。怕自己對她的思念一發不可收拾。怕相思成災無藥可醫啊!

他避開了相思,卻教他和崇妃的女兒自生自滅。

首次正視,卻是離別之時。

痛楚瞬間泛濫,不可抑製。“回去準備,七日後啟程燦月國。”揮手,再無對視的力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