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小小姐,嬤嬤擔心的是你啊!”嬤嬤不再年輕的臉上皺紋更重,“小姐命苦,小小姐也命苦,如果不是這雙腿不中用,說什麼嬤嬤也要跟著小小姐呀!”
撫向那雙癱瘓近十年的腿,金玉無語。嬤嬤不止是自己的嬤嬤,也是母親的奶娘,先是跟隨母親行走江湖,後是跟隨母親宮中應對。有苦有樂,主與仆卻始終不離不棄。直至母親過世,又一心顧著她的小小姐,這一雙腿,可不正是為了救年幼的她才受傷?
她從未見過母親,卻經由嬤嬤無數次見到母親。一顰一笑,一進一止,哪一點不受母親的影響?甚至母親留下來的神針譜,也是由嬤嬤解說入門後,方能對譜鑽研,不使祖傳絕藝失傳。
而七日之後,一切都得物是人非,天各一方。
“嬤嬤,我在燦月國貴為皇妃,能有什麼事?”金玉自是不想嬤嬤擔心,“等熟識了那邊的風俗人情,定會把嬤嬤也接去同住。”
接去同住?嗬,會有那麼一天嗎?
不願深想,金玉飛身躍起。纖瘦的身子淩空翻轉,裙裾如花盛放。那一瞬間的繁華,觸目驚心。
而在這心驚未定時,十數支銀針穿花直過,未聞聲息,殺機已至,悉數釘入對麵檀木窗上。
金玉斂裙,笑顏忽展:“嬤嬤您瞧!我不真正是身手了得嗎?”
“是,是。”嬤嬤亦展顏,“小小姐這麼乖,小姐也該安心了。”心喜之下,能想到的形容詞卻隻有一個“乖”字。
是啊,真乖。母親未入宮時,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神針,一把銀針,用於藥可救人,用為兵可殺人。嬤嬤隨侍左右,也略知一二。就靠了這“一二”,慢慢將金玉引進針中,其它“八九”,則由金玉自行琢磨。如今銀針十數齊發,力透檀木,還不算“乖”嗎?
想來這燦月之行,不會有何凶險可言。
說實在的,金玉並沒什麼東西可準備。七日時間,是太多了。自龍吟殿見麵後,英皇就沒有再召見過他的女兒。金玉若有所求,必是經容公公稟告,有求必應。而金玉所求,無非是嬤嬤日後生活,小書小筆的去處,結兒絡兒家中賞賜,之類。至於自身,金玉想不到自己需要什麼。
自認非有情之人,七日之間,終於知道她的父親,英皇,更是無情。
倒是一眾嬪妃兄妹都有探訪。雍維殿破天荒熱鬧了好幾日,直擾得嬤嬤睡眠難安。似乎眾人於突然間發現了金玉為人處世的好,一個個哀切傷感,依依不舍。若是長輩,則叮嚀有加,教人發笑。
以一已之身安邦,這名堂也夠響了吧?
百忙中,金玉不忘想像一下日後若有人寫《長風國公主列傳》,她的大名定會格外金光閃閃,珠圓玉潤。嗬,金玉公主,千均係於你這一發呀!
七日匆匆,轉瞬即逝。金玉早早整裝出發,省了虛應的話別。一行十數輛馬車,百名親衛,也算浩蕩。
這,便往燦月國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