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日與月(3 / 3)

說完,盯著金玉笑。金玉歪頭:“完了?”

“完了!”

“那我要說,不但不好笑,而且很老土。”

“且慢,上麵的傳說隻是個引子。”姬燁一臉奸侫:“真正的笑話是:此時此地,有個人一邊吃著又燙又焦又無味的地瓜,一邊看著我秀色可餐的臉,說:好香!”突地提高聲音,學那位當爹的大吼:“看!讓你看!香死你去!”

金玉愣住。待反應過來,笑得前俯後仰。天哪!世上還有比他臉皮更厚更臭美的人嗎?服了服了,她舉手投降!而周圍的將士們明白過來,也是悶笑連綿。礙於人家畢竟是皇上,好歹得給點麵子,所以一個個憋得滿臉通紅。一時間,明笑暗笑此起彼伏,果然,是個好笑話!

好容易度過最最艱難的時刻,金玉揉揉肚子,有些不甘心:“你怎麼知道這地瓜又燙又焦又無味?”

“哈哈哈,我也上過當啊!地瓜就是這樣,聞起來香,吃起來一般。”笑容縮水,皺起眉:“我的手指也快燙熟了。啊!不行!”撲!地瓜被人狠心甩到地上,慷慨就義。接著把手指張開遞到金玉眼前,泫淚欲滴模樣:“好痛,都紅了。”

那手指沾了地瓜上的黑屑,半點紅色也顯不出來。金玉笑道:“都燒成炭了,剛好烤另一隻地瓜。”終是不忍心,往指上吹幾口氣,起點心理治療的作用,一邊問:“宮裏也有地瓜吃嗎?我竟不知道。”

“笨弱兒,不是宮裏吃的。”想起那段逃亡的日子,眼睛不由抹上沉重之色,將金玉抱在懷中,借她的存在感來抵消曾經的惶然:“記得澤世王吧?我登基前,曾受他天羅地網般的追殺。最危險那次,我與侍衛走散,獨自一人逃了十天。不敢在城鎮露麵,專往深山裏逃,幾乎出了國境。有兩日粒米未進,差點脫力,幸好遇到一個獵戶,吃了他一頓地瓜大餐。所以,地瓜的味道,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忘記。”

為了一個皇位,他到底吃過多少苦,遇過多少險?金玉心中側然,再笑不出。姬燁見她難過,忙蹭蹭她的頰道:“弱兒放心,我福大命大,盡遇好人,最後不好好站在你麵前?”那一夜樹林裏的情景又浮現腦海,眸中現出感激之色:“吃過獵戶的地瓜大餐,居然碰到一小隊澤世王的人馬,被砍了好幾刀,我都以為自已必死無疑了。好在天色暗下來,我逃到一個小樹林。”

小樹林?金玉心中一震。邊境,小樹林,會是她第一次見他的小樹林嗎?

“那時,我渾身是傷,馬也跑得口吐白沫。月光冷冷的照下來,好像是嘲笑我堂堂太子,竟落得如此地步。一時萬念俱灰,連躲都不想躲了。弱兒,真的不想躲了,追兵就在後頭,天要亡我,我躲到哪去?”寵溺的看著她,為當時求死的心態後怕:“這時眼前出現一個女子,我嚇一跳,從馬上摔下。不要笑,那時我真的沒有半絲力氣了。她先是被我嚇到,後來可能是聽到追兵的響動,費力把我藏起來,然後用針幫我止血。弱兒,我至今還記得她一雙清清冷冷的眼睛,好像好像你。唉,如果不是她,這輩子,我就遇不上你了!”

果然,果然是。聽他一字一句描述那個晚上,描述他們的初見,縱有千言萬語,也無法形容金玉心中後怕之萬一。自己的那句“我已經後悔救你”猶在耳邊,教她一陣心顫。幸好,幸好她伸手了,不然何止是他遇不上她,她,一樣遇不上他!

感覺到她的僵硬,姬燁忙哄道:“都過去了弱兒,都過去了。從今以後,我們會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在一起。”

“嗯,你說的,君無戲言,你要做到。”

“那是自然。”有個心愛的人、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真好。“看來我和用針的人很有緣呢,弱兒,小樹林有人用針幫我止血,如玉閣又有人用針幫我殺刺客,嗬嗬,要是以後天下一統,幹脆奉針為神物,讓人們世代供奉!”

“好呀,我讚同!”金玉笑了,一語驚人:“因為我也會用針!”

“你?你會用什麼針?”姬燁果然受驚。

“繡花針!哈哈哈...”眼見姬燁一副錯愕,金玉心情大好。這是今晚以來第幾次大笑了?不知道,隻知道,離了皇宮,敞了心扉,她不再是以前強作冷漠的她。嗬,就讓她,做做真正的自己吧。

目光相融,情意綿綿。姬燁忽覺口幹舌燥,吞吞口水,附在金玉耳邊悄悄道:“我突然很懷念被窩,回帳可好?”

頰上泛紅,卻硬要故作不知:“不,我還要吃烤地瓜!”

“不,今晚改吃烤全龍!弱兒,我快要燒熟了!”不由分說把金玉打橫抱起,徑直走向營帳。在他身後,又是掉了一地的眼珠子。將士們心中哀泣:全毀了!天神般的偶像!

山風更激。不多時,營地歸於平靜,除了放哨的士兵,全都抓緊時間進入夢鄉。

未知的命運,在前方伸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