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人提及端木山莊之名,童顏一拍額頭:“我想起來了,我曾在端木山莊見過你。”
老人望著童顏嘿嘿一笑:“冤有頭,債有主,端木山莊不惜重金請來非常道的殺手,便是要取小兄弟的性命。”
上個月在端木山莊,鶴發童顏師徒威逼莊主端木敬顏說出了“天脈血石”的下落,童顏不但出手殺了九名護莊高手,更惱怒端木敬顏對鶴發出言不遜,剜出了他一雙眼珠。端木山莊雖非武林世家,但一向聲名顯赫,不堪受此大辱,何況端木山莊多與京師高官望族打交道,一旦失去對方信任,損失更巨,所以才花費重金請來非常道殺手千裏追殺。此事在江湖上早已鬧得傳言紛紛,隻是鶴發童顏遠赴吐蕃,才沒有得到風聲。
當初鶴發遇見非常道殺手時,已隱隱猜到與端木山莊有關,此刻經老人證實,不懼反笑:“想不到端木莊主雖然少了一雙眼睛,吝嗇的脾氣卻一點未改,何不連老夫的性命一起買下來?”
老人卻道:“端木山莊富可敵國,豈會花不起價錢。老莊主端木蓬外出歸來後大為震怒,務要不惜代價置你們於死地。但老夫那日與鶴發先生一見如故,實不忍相害,力勸之下,一切恩怨僅由貴徒承擔……”
童顏冷笑道:“此事本與我師父無關,隻管叫非常道殺手衝我來吧,小爺才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老人望著童顏:“非常道名列僧道四派之首,豈是好惹,雖少現江湖,卻從不虛發,小兄弟縱然劍法高強,但這一次恐怕也難以全身而退。”
許驚弦漸漸聽明白了原委:“如果老人家意在通風報信,那可來晚了一步,我們已經見過那幫殺手了。”
老人長笑:“老夫孤身來見你們有兩個目的,首先是認準目標,非常道殺手極有原則,出手謹慎,若是殺錯了人,豈不是鬧出大笑話?”
鶴發聳聳肩,語含譏諷:“想來老人家第二個目的就是勸我置身事外,最好再勸得小徒自甘授首,免得費力勞神。”
許驚弦昂然道:“三人同心,若是非常道真有那麼大本事,便連我與鶴發先生一起殺了吧。”
老人怪眼一翻:“你是何人?也是鶴發先生的徒兒麼?”
許驚弦尚未答話,鶴發搶先道:“這位是吳言吳少俠,與我們順路同行。”
許驚弦一怔,轉念想到鶴發乃是把自己的“許”字拆成“午”“言”二字,又以“午”字的諧音做姓。他欲找明將軍報仇,隻能在暗中行事,確有必要用化名,這名字倒頗中意,隻是如此一來,自己倒似成了“君無戲言”吳戲言的親戚,不由失笑。
老人冷冷注視著許驚弦,嘿然一笑:“若你也有童顏的武功,倒也可與非常道殺手一較高下,隻可惜徒有其表,內力相差太遠,不過是螳臂當車、蚍蜉撼樹罷了。”他一眼就看出許驚弦內力不足,足見高明。
許驚弦大聲道:“老人家此言差矣,晚輩雖身無長技,卻也不會讓自己的朋友任人宰割,最多就是拚得一命,又有何懼?”
老人臉上複雜的神情一閃而過,似是帶著一份欣賞,又似是回想起自己激凜軒昂的少年時光。隨即一撇嘴:“你自以為無所畏懼,老夫卻要倚老賣老,罵你一聲不知天高地厚。”
鶴發緩緩道:“在下不才,亦要做一次老人家眼中不知天高地厚之輩。”
老人撫掌:“好好好,老夫這一趟果然沒有白來。”
鶴發道:“如果老人家是來做說客的,那實在讓你失望了。”
老人澀然而笑,指著鶴發手上的“翰墨簪”道:“鶴發先生方才有所誤會,老夫的第二個目的其實早在端木山莊就已告訴了你。這一條老命,終是要交到你的手上。”
鶴發詫異道:“為了一個端木敬顏,老人家何須如此?”
老人一哂:“端木敬顏剛愎自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遲早會受到教訓,老夫豈會替他出頭,但老莊主端木蓬對我卻是恩重如山。老夫恩怨分明,若是欠著一份天大的恩情,縱死亦難瞑目。如今有機會以命相報,方遂吾願,倒要多謝先生給我這樣一個機會。”
三人聽得一頭霧水,就算是報恩,也不必非得以命相抵,對這老人的行事風格大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