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5章 非常之道(1)(3 / 3)

許驚弦回想初見鶴發時,就感覺他是故意用垂肩白發隱沒昔日形貌,再想到鶴發與宮滌塵的關係,第一次對他的真正身份產生了懷疑。

鶴發雖隻傳給童顏六招劍法,但每一招皆是博大精深,包含著對武道至深的理解。鶴發量材而教,從小就看出童顏的殺手天性,所以傳他武功時強調待機而動,出手必中,最善於在動手過招的間隙中尋找對方的致命破綻。此時童顏聽從師命,與老人交手時不敢痛下殺手,武功不免打個折扣,直拆到第九招,方才覓到機會,短劍橫刺老人腰腹,借對方擰腰發力不足,趁勢磕飛鬼頭長刀。

老人受挫後並不罷手,疾退兩步,從兵器架上抄起一柄墨色長劍,陡地旋身攢刺。童顏正欲乘勝追擊,但雙劍相交,隻覺老人掌中墨劍沉重無比,手中短劍無法動其分毫,無奈之下隻得退開。

老人逼開童顏,嘿嘿一笑:“你既然用劍,可知劍刃與劍尖的區別?”

童顏一怔:“不管劍刃劍尖,都能殺人。”

老人輕撫掌中墨劍,這是一柄長有八尺,寬達半尺的闊劍,劍刃鈍重,隨意揮動隱帶風聲,看來是用上好玄鐵所製,足有近百斤的分量。老人冷哼一聲:“劍為百兵之君,講究劍路飄灑,劍意坦蕩,稍點即退,鋒刃豈能沾血。若隻知以劍刃殺人,你永遠也達不到使劍的最高境界。”

童顏用劍十餘年,劍下亡魂無數,卻從未想過這個問題。老人足尖一點,幾乎腳不沾塵地疾速掠至,墨劍似挑燈花,如接落雪,帶著三分灑脫、三分輕柔刺向童顏的咽喉。

方才老人使刀時氣勢如虹,穩若泰山,一招一式皆暗蘊巨力,顯是外門硬功極強;但此刻一劍在手,卻是身輕如燕,飄逸如風,墨劍雖沉,但他舉重若輕,點、刺、挑、掛,剛柔相濟,吞吐自如,乍看去何似花甲老人,就像一個玉樹臨風的翩翩君子在月下舞劍而歌。

童顏收起滿不在乎的神情,目露敬重之色,凝神拆招。老人的劍法雖然平凡無奇,但對劍本身的領悟卻遠較他為深,他的童年別無愛好,唯嗜武若狂,隻聽了老人隻言片語,已是大有裨益。盡管在鶴發的指點下,充分發揮出童顏本身的武學天賦,但單以劍道而論,似乎尚不及老人精深。

許驚弦雖然各式武功學了不少,獨愛使劍,聽到老人別出心裁的一番言語,既不悖常理,卻又另有天地,亦頗有體會。當即收起心事,靜息觀戰。

拆到第十四招,童顏已占得上風,短劍如影隨形,粘在老人墨劍之上,使一個攪字訣,牽引著墨劍在空中擺動不休。老人掌中墨劍原本沉重,再被童顏借力施力,每移動一分都耗費極大,心知難以久持,忽然一聲長笑,拋開墨劍,反身從兵器架上擎起一根長矛。

老人一矛在手,情景又是不同。矛影縱橫,大開大闔,揮、蕩、掃、壓,盡情施展長兵刃之效能。童顏頓感壓力倍增,不敢大意,采用遊鬥之術,以小巧騰挪的功夫與之相抗。

許驚弦與鶴發瞧得眼花繚亂,滿臉驚訝。單以武功而論,老人或遠不如童顏,但他使刀時近身相搏,氣勢懾人;用劍時君臨天下,從容不迫;此刻持矛應戰,又猶如戰場上驍勇無匹的大將軍,馳騁於萬軍陣中,霸氣衝天……他對各種武器的熟悉程度可謂無人能及,仿佛每種兵器都曾下過數十年的苦功,不知他接下來還會有什麼驚人之舉。

童顏漸漸摸清了老人的矛路,正要貼身進攻,老人卻又棄矛不用,轉身取來兩支判官筆,原本紮得結實的馬步變為弓步,左足後壓支撐,右足虛點前傾,身法迅疾如風,兔起鶻落間或撲前或平移,手中判官筆不但認穴精準,更如鐵鐧般生出橫敲短打的變化來。

童顏尚是第一次與這等短小兵刃對戰,他的短劍亦僅長尺半,兩人近身相搏,於電光火石間出手,凶險至極。

老人見判官筆奈何不了童顏,再換上一幅鐵手套,出招又變。那鐵手套左手指長三寸,用得是鷹爪功,以撕、抓、切、截為主;而右手卻是渾然一體,就像是一柄小鐵錘,采用崩、格、震、砸之訣,兩種迥然不同的武功互補缺漏,渾若天成。更令人歎為觀止的是老人對各式兵刃得心應手,這份天賦確實世所罕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