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遇襲過程是這樣的:主攻部隊B軍因連續作戰,啃了不少硬骨頭,損失較大,需要休整。我師和其它部隊及擔負後勤的一批民兵便要到附近接管B軍的陣地。
當天,我師由三百多輛汽車搭載著人員裝備向B軍陣地開進。這時前線陣地已被攻克,沿途交通線也有我們的部隊警戒。但在前往B軍陣地時,我們排和180個民兵,因車輛不足,被留在半途,等待車輛運輸。
當晚,民兵們生火做飯,吃了晚飯,然後便休息了。
第二天,來了四輛汽車。我們排和那180名民兵都分別登上汽車,向B軍陣地開去。排長帶著戰士民兵和兩挺機槍坐第一輛,我坐在最後一輛。排長乘坐的那輛和第二輛先開出去,後麵的這兩輛車沒走幾步竟"沒油"了,於是停在了路邊等待支援。
坐在我這輛車上的一個民兵營長和我們政治部副主任及一個衛生員,看見車拋錨了,就下車跑步追趕前麵的車。但他們不知道,趕上的將是一場大禍……
當天下午4點左右,一個受傷的民兵跌跌撞撞跑回來報告,說開出的車輛在路上遭到敵人伏擊,他那輛車上的人員幾乎全部犧牲,包括一名政治部副主任和五名放電影的戰士及50名民兵,最後隻剩下兩個民兵,其中一個就是這個跑回來報告的民兵,另一個受了傷還在原地躲藏。
我問他為何沒被打死,他說車輛被擊中時,他倒在車上裝死,敵軍最後還是上來踢了他兩腳,他仍不動彈。車下的人都被匆忙胡亂複槍,而車上的人本來被炸得很爛,也就沒再複槍,他因此得以幸存;另一位民兵則是受傷跳下車後向敵人扔了一顆手榴彈,利用敵人的慌亂和手榴彈爆炸後的硝煙,躲在草叢裏才沒被發現,現在還在原地等待救援……
我們忙問:"排長呢?"他說:"他衝過去了,但車廂也被炸了,駕駛員沒死!"
事實上,據我們事後了解到的情況是這樣的:排長在第一輛車上,後麵跟了一輛。在路上遇到敵人伏擊的時候,車箱上先中了一炮,車上的戰士和民兵傷亡慘重,但他們車上的那兩挺機槍進行了猛烈還擊,向兩邊拚命掃射,火力很猛,可惜的是,因為看不見敵人在哪裏,隻是看哪裏槍響有煙或火光就向哪裏打。排長那輛車加足馬力強行先衝了過去,而後麵的第二輛車卻被打壞在路上。敵人又朝汽車打火箭彈,汽車燃起了大火,沒犧牲的戰士和民兵跳下車還擊,結果又被敵人的彈雨掃倒。
排長的車衝出包圍圈5公裏多才停下來找人報信,他為此差點受了處分,上級認為他沒有必要衝那麼遠,而應該立即組織力量援救受襲車輛。其實在那樣的山地叢林間的一條小公路上遭遇突然又猛烈的襲擊,處置起來慌亂一些是可以理解的。
聽到這個慘劇,我們都極為震驚:一路上,主要交通沿線都在我重兵把守之下,周圍也經過了多次清剿,敵人竟能在路上伏擊,而且我們的犧牲如此之大!
事後,留守的部隊和我們立即向出事地點奔去。天還沒黑,就到了遇襲現場,很慘,犧牲的戰士和民兵都被敵人補了槍,或者是被打了很多槍。當時天下著小雨,像是為這些戰士和民兵致哀!血水和著雨水流了一地,紅紅的一大片……
天漸漸暗下來了,我們把烈士們一個個搬到車上,大家的心情異常沉重。
乘著天尚未完全黑,我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地形,路段並不險峻,按說敵軍選擇這樣的地形打伏擊並不是明智之舉,離這個地段最多兩三公裏地就有我們的部隊警戒。但就是在這個大家認為比較安全的地段,我們遭受了重大損失。
這次戰鬥,戰友傷亡慘重,但卻有兩位大難不死的戰友成為"鋼鐵戰士"並創造了戰爭史上的兩個奇跡:一位戰友頭部中彈,子彈從太陽穴部位穿進,然後又從另一邊太陽穴穿出,他竟然沒有犧牲。彈頭在腦子裏也沒有發生翻滾現象。據衛生員講,送到醫院後紗布竟然能從這頭傷口穿進,然後從那一頭傷口抽出,說得可能有些誇張,但他頭部被子彈穿透沒死是千真萬確的。另一位戰友,也是在第一輛車上被炮彈炸傷的,胸腹部開放性爆裂傷,腸子全都流了出來,但也被救了回來,隻是肚皮少了許多皮肉,一直在醫院治療,最後被送到後方某軍區的一家醫院治療。回國後,連領導去看望他,說他肚皮上還包著層層疊疊的紗布,直到我那年冬天複員回鄉,他都沒有回到連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