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君(十)(1 / 1)

幾番客套之後,這場風波終於悄無聲息地落了幕。隻是誰也沒有想到,他們兩人的見麵會是以幹戈開場,平靜結束。看著各藏心思的三人,秋慕雲揚唇笑道:“春意甚好,不知王爺可有雅興與我對弈?”

“原來秋相是想報棲梧的一箭之仇?我聽人說,小氣的男人不好。”慕容蕭拿初染的話戲謔他,秋慕雲聞言不過一笑置之。幾句寒暄,那兩人倒是和和氣氣地出了門。

偌大的屋子,頓時顯得有些寂寞。

“為什麼不肯見我?!”兩相僵持,初染率先打破了沉默,“毓縭,如果你要我走,就給我一個理由!”

看著麵前執拗的女子,毓縭心中酸澀,喉間似有無數利刃劃過,張嘴,卻說不出話。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因為那眸中的粲然,太過明媚。

“對不起,初染。”

想來想去,他說了她最討厭的三個字。

楊柳春風,夭桃人麵,原不過是黃粱一夢。

毓縭,你是多麼幸運,擁有了世上最好的女子,毓縭,老天終究待你不薄。

當有一天,那遠在天邊的幸福突然降臨,他孩子一般又笑又歎,高興地張皇無措。

“初染,這是責任,我不能逃避。”是他一手毀了他父親的夢想,所以,他必須有所承擔,即使是萬般不願。

“既然你早有決斷,為何那天晚上仍要瞞我?”

最美麗的星河,最善意的謊言,一如當年風燼的離別,他說:等“旋綺”開花的時候,我就會回來了。他們每一個,都用自以為最好的方式給予她一切,但從沒有人問過,她是否真的喜歡和需要。

“毓縭,我不是嬌生慣養的金枝玉葉,也不是吃不得苦沒見過世麵的深閨少女。你要做皇帝,我不攔你,你要替父還願,我也不會幹涉。毓縭,皇帝不是神,他可以愛人,也可以被愛。”

依稀記得,那洛城茶會之上煢煢孑立的帝王,他的微笑,溫暖如春。

“毓縭,我願意相信你,為什麼你就不能相信我?!”顫著聲音,初染拚命地晃著他的雙臂,“毓縭,你還沒有試,你怎麼就知道不可以?!我不怕,為什麼你要怕?!”

“不,不是的。”毓縭低吼出聲,“初染,我相信你,我是真的相信你!可是——我不相信我自己......”

手上的力道,終於漸漸鬆開。初染眸中的一片晶亮,迅速地黯淡下去。

仇恨,乃至生命都可以為她拋下的男人,竟然敵不過自己內心的恐懼。

“初染,我負你。”

秋慕雲說的對,籠子裏的鳥如何唱的出好聽的歌?初染,你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若我無法給你想要的全部,那我寧願放手。

夕陽西下,雖已近兩個時辰,可亭中對弈的二人依然聚精會神,絲毫不覺倦怠。晚風輕拂,慕容蕭叩著折扇,慢條斯理地抿上一口茶,爾後穩穩落下一子。

勝負已分。

秋慕雲低歎一聲,連連搖頭,上回才輸半目,想不到這回卻落了六目半。本以為他多少會因初染分心,哪知他非但沒有,反而攻勢愈猛,步步犀利。“王爺不擔心麼?風姑娘那性子,想必王爺也是知道的......”

慕容蕭“嗬嗬”一笑:“不錯,那丫頭是倔,而我也並非豪不在意,不過有些事急也急不來,腿長在她身上,她若是執意要走,我攔得住一時也攔不住一世,還不如好好地對付眼前,省得叫人占了便宜。”眯了眯眼睛,他繼而又道:“再說了,我的勝算好歹也比他高嘛,加上秋相幫忙,我還是有機會贏的。”

“哦?”秋慕雲挑眉,饒有興致的玩笑道,“王爺何來此說?我記得某人可是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呢。”對於他擄劫初染一事,慕容蕭可還耿耿於懷,豈會善罷甘休。

“秋相言重。俗話說有仇不報非君子,我雖不是君子,可也是恩怨分明,秋相那份大禮,我遲早是要還的。”慕容蕭似笑非笑,“不過一事歸一事,這回,我們頂多算是各取所需。你輔佐你的皇帝,我娶我喜歡的女人,兩全齊美,豈不甚好?”

兩個男人,你來我往,笑裏藏刀。

秋慕雲故作驚慌地長歎一聲:“看來,我r後得處處小心才是,因為那些得罪你的人一定死地很慘。”慕容蕭但笑不語,靜聽下文,不出所料,那雍容優雅的男人湊近他的身子,笑意更濃:“毓縭的軟肋我會替他除,但是王爺你的,我可就愛莫能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