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安娘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見衛聞守在她身邊,緊握著她的手,靠在床沿閉著眼睛休息。但她通過他的呼吸聲知道,他並沒有睡著,隻是假寐而已。
她本沒打算驚動他,不過她的呼吸聲一改變,他就立刻睜了眼。她假裝沒看他,看著床頂歎氣:“以前聽說順產婦恢複得很快,怎麼我現在還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不過不痛了倒是真的,她曾見過剖腹產的女人四五天了下床還喊著肚子痛。不過想想也是,畢竟在肚子上劃了一道口。
“因為你沒吃東西。”衛聞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心裏一酸又要落下淚來。但一想到那大夫叮囑的一個月內不可再讓她情緒激動的話,他又忍了下來,轉身去門口吩咐柏心她們將燉好的雞湯端來給她喝。
錢安娘看著他回到床邊,重新又握住她的手,便往門口努了努嘴,問道:“我好像聽見柏心的聲音?”
衛聞點頭:“你還不知道,你睡了兩天了。皇上今早剛離開,我們一個月後再返京。大夫說你需要好好休息,所以皇上準我留下,季墨也同意了。”
一聽到這兒錢安娘就急忙問道:“他們的事情,談的怎麼樣?”
衛聞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問道:“安娘,你真的把季墨給出賣了?以他的個性,你出賣了他……他不會這麼容易放過你吧?”
錢安娘聽的莫名其妙,在他的幫助下稍稍撐起了身子,半躺在床上,看著他迷惑地說道:“當時我以為你明白了,原來你沒明白啊。其實我不過是胡謅的,據我所知樂家軍就這一萬三千將士,根本沒有其他主力。我那麼說,隻不過是想要你父皇……”
見他瞪她,她隻好改口道:“我隻不過是想要皇上感覺到威脅,然後好同意鳴金收兵而已。怎麼?你怎麼這麼問?”
衛聞又看了她一會兒,露齒一笑道:“還真被你蒙對了,不過不是季墨的主力軍,而是他最精銳的一支精兵,才百來人而已。但就是這百來人,將皇宮給圍了。當然,是裏應外合的,朝廷裏有官員是季墨的人。”
錢安娘先是有些訝異,但再一想到季墨的深藏不露,她又釋然了:“以他的個性來說,的確不可能將自己置於無後路的地步。想來,他連沈禦風都沒有告訴,更別說告訴我了。”
難怪,難怪當時她說出那番話後,季墨的眼神一下子深邃起來,看著她的時候她甚至覺得他有點難受。當時她並不明白,現在想想,季墨應該是以為她知道了他的秘密,真要出賣他。不過後來他恢複常態,又該是想明白了,發現了她言語中的漏洞,這才隱去了那難過陪她演戲。
“皇上心思果然深沉,與季墨在房裏談話,其實是想逼季墨投降,而並非依你所言握手言和,各自為陣。”衛聞搖頭,見她有些鬱悶,便笑了笑:“但皇宮被圍的消息傳來之後,皇上態度變了。最終,季墨還是占了上風,皇上一再退讓,被迫答應將西域劃分給季墨,現在季墨的樂家軍已經入駐西域,季墨現在恐怕忙的很,沒時間來看你了。”
錢安娘瞅著他,不知為何覺得他最後一句話很欠扁。她剛想說他兩句,就見門口站著季墨,手裏不知扔了什麼東西,準確無誤的投到了衛聞的後腦勺。她想笑,又覺得不妥,隻得忍著。
季墨神色不驚的端著雞湯走進來,對衛聞的怒問充耳不聞。他將雞湯放在床頭的凳子上,但手一直沒有離開,然後轉頭看著衛聞,那眼神仿佛在說——你還手吧,反正這碗雞湯不是給我喝的。
“好了,衛聞,你也的確該打。”錢安娘還是忍不住笑出來了,做了個要打他的手勢。
衛聞礙於她的麵子,隻好作罷,但坐去床沿時還是嘟嚷:“被你打我心甘情願,但被這個家夥打,怎麼也不爽。”
季墨撤回了手,輕輕吹了幾下被燙著的手,瞥了衛聞一眼,說道:“我不太明白,一個拋妻棄子讓自己女人吃那麼多苦的男人——有什麼資格不爽。”
一句話就把衛聞給堵住了,季墨再看向錢安娘,說道:“錢安娘,雖然這次的結果並不如人意,但也離我的預想所差無幾。我就要離開了,臨走前來看看你,不會如他所說沒時間看你。對你,我永遠有時間。”
錢安娘一時百感交集,想說什麼,卻覺得喉頭哽咽,隻能怔怔的看著他完美的俊臉。
“錢安娘,你真是笨。”季墨按捺住心裏想帶她走的衝動,站起身來雲淡風輕地說道:“要是有一天對他死心了,歡迎到這裏來。”他修長的手指觸及胸口,致命也是最柔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