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墨大步走到馬車前,毫不猶豫地進入馬車內將錢安娘抱了下來。見她身上被雲皓的披風給蓋著,他也沒有立即去確認她傷的如何,隻是小心的往殿內抱。
“太醫呢?”他沉聲問道,隻見雲皓沒見沈禦風。
雲皓忙答道:“臣簡單說了些症狀,太醫在準備藥材,馬上就會趕過來了。”這事兒也不能驚動太多人,他隻好托給平日與他關係極好的陳太醫,並囑咐陳太醫不可將此事告訴給任何人知道。
雖然有些欲蓋彌彰,但眼下也隻能瞞一時是一時了。沈禦風那邊,打算負荊請罪了,不過他看皇上的表情與眼神,覺得沈禦風是再做什麼也沒用了。
季墨沒說話了,穩步將錢安娘抱進了殿內香室中,讓她趴著躺在了床上。就在他準備伸手掀開她背上的披風時,他聽見她開口了。
“別……”錢安娘緊閉的眼裏滾出一滴淚,她不想那些傷被他看見,也不需要他的道歉。當雲皓出來救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是要留下她,而非要她死。
這讓她心裏更加難受,她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他這麼不顧身份用盡一切辦法?她以為他該了解她的,他應該知道她隻是想跟丈夫兒子在一起,而不是貪圖這些榮華富貴。
季墨住了手,看著她蒼白的容顏微微歎氣。忍著心底如針紮般的疼痛,他淡淡地道:“你不該不信我,我以為我們足夠彼此了解,你可以全然相信我。”
錢安娘抿唇,疼痛的感覺再次淹沒了她。
陳太醫進來了,惶恐地道:“微臣叩見皇……”
“治!”季墨終於有了一絲怒氣,拂袖退至一邊。他要親眼看看,沈禦風是如何違抗了他的旨意,這不過是他剛登基而已。
一切都順理成章的進行著,隻有陳太醫如坐針氈,以至於後來拿藥的手都有些顫抖。當然他不敢去給那女人上藥,隻敢在把脈之後,開了外服內服的藥,一一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拿著一個藥膏盒子看著冷峻的皇上。
“將用法都寫下來。”季墨命令,先在陳太醫手裏取走了藥膏,知道那是外抹的。他說完便拿過陳太醫藥箱裏的剪刀,將陳太醫隔在了屏風外,放下了床幔隻露出下半身在外頭。
他看了錢安娘一眼,開始剪去她傷口外的衣裳。方才陳太醫必須得看傷口診斷,不然他也不會允許陳太醫掀了那披風看她的背。但看了之後他又佩服她的聰明,幸好她一直趴著,便隻是背部傷的有些嚴重,臀部及腿上也隻有幾道鞭痕。想必雲皓救得及時,沒聽那沈禦風的。
錢安娘將頭轉向了一邊,睜開眼睛告訴自己要活著。她忍下了拒絕的念頭,竟在這時候開玩笑對自己說——都血肉模糊了,哪兒還有什麼其他想法,看就看吧。
季墨開始上藥了,動作很輕,但還是聽見了她忍耐的沉重呼吸聲。於是他更輕柔,語氣卻有些嘲諷:“我不是給了你機會?臨走之前你也沒來見我一麵。”
要是她來坦白,告訴他為什麼瞞著他讓衛聞先走,他也就不會真讓她離開樂朝,麵臨那危險情況了。當然,他少算了沈禦風這廝,果然還是雲皓更可靠。往後,他不會再讓沈禦風插手任何事情,讓沈禦風悠閑在家。
“路勝怎麼樣了?”錢安娘吸了吸氣,覺得那藥膏不錯,抹過的地方不是那麼火辣辣的疼痛了,精神也恢複了些。
季墨默了一會兒才道:“放心,他在想什麼,我比你清楚。”他自己不也跟路勝一樣,碰上她的事情就完全亂了方寸,忘了原則?隻有這個沒心肝的女人,才會一再利用路勝,也利用他。
“謝謝。”錢安娘聞言放下心來,又繼續沉浸在那疼痛之中了,恨不能要求他快些抹完藥讓她舒服些。
她知道他在生氣,也給了她時間。但是那件事情太大了,不是她不信任他,而是她不敢信任他。不管怎麼樣,他已經做了這事,她對他的愧疚還是減少了。有時候她甚至卑鄙的希望,這事就是他做的,從頭到尾都是他的意思,而不是沈禦風背著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