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風破浪,一路北行,輾轉萬裏,待重踏中土大地之刻,時間已過兩月。
屈指算來,自己這番南行,竟度三載時光,遠超當初預想,不由感慨。
這三年,中原大地的形勢隻怕大有變化吧。楊雲鋒初至嶺南,便四處打聽消息。這番打聽頗費工夫,一日之後他才對天下局勢有了大致的了解,不禁眉頭深鎖。
楊雲鋒長期不在番禺,顧神飛雖暫代知縣之職,但威望遠不及楊雲鋒,難以服眾。知州鄒大人便上書朝廷,將顧神飛罷免,另啟他人任知縣。鄒修原本就對楊雲鋒的政令不滿,此刻楊雲鋒不在,焉有不借機廢除新法之理。於是這兩三年裏新法不斷被廢,如今粵州大地上已無任何楊雲鋒頒布的政令施行,至於南海府其餘諸州的情況,就更不用細表了。
得知當前的情況,楊雲鋒心中自然不滿,當即抵達番禺,悄悄潛入府治中,欲同刑知府好生談談,卻發現堂堂大華王朝南海府的府治竟門可羅雀,不由驚訝。
快步向後院走去,片刻之後他便看見了身處石亭自己同自己下棋的刑清風,見其表情多有黯然之色,便猜到知府大人同樣在官場失意,心裏的不滿頓時消去不少。
“刑大人,好久不見,學生這邊有禮了。”他身形如鬼魅,一步便跨入亭中,看著刑清風身前的紋枰,開口緩緩說道。
刑清風看眼前突然閃出一個人影,不由一怔,隨即看清楊雲鋒麵容,更是吃驚,愣了片刻,才開口道:“楊,楊大人,你回來了!”
楊雲鋒料到刑清風會有如此神態,見狀微微歎氣,道:“南行出了些情況,回來稍晚,讓大人擔心了。”
刑清風神情漸漸恢複,道:“回來便好。”話至此突然頓了下,接著用平淡的語氣說道,“你乃番禺知縣,回來怎不向朝廷通報,卻先來我這破地方?”說著一子落下,眼角眉梢愁意盡顯。楊雲鋒見刑清風似比自己離去之時要老上不少,心裏難免有些難受,道:“聽說南海府風雲大變,恐貿然現身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故至此地,求大人指點。”
“風雲大變?”刑清風敲了敲棋子,別有深意地品味這個詞,隨後道,“你做得很對……連我這裝傻買糊塗從來不惹是生非的人也被人架空,你若貿然現身,定會遭到別有用心之人的打擊……”
楊雲鋒聞言皺了皺眉頭,他知刑清風雖一直在暗中支持新政,但一直裝傻和稀泥,並未明確表明自己的態度,若是他這種人都被架空遭到打擊,那對手可真算得上狠辣無情了——這等人不好對付!“請大人指點。”他深吸口氣,緩緩向刑清風說道。
刑清風抬頭仰望長空,道:“新來的孫大人是太子的人。”
一語道破天機,楊雲鋒雙目眯成一條線,道:“原來如此。”又忽然想起別的事情,道,“看來他是將大人當成齊王的人了……不過鄒大人乃清流一派,雖一向與我不和,但是非曲直看得清明,怎會支持那孫大人對付大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