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時節,清風拂麵,僻遠的宮殿處靜謐清幽。腳下是長長的青石板路,踩在每一塊上仿佛都能勾起一段記憶。
她擰著裙擺,氣息微喘。
剛剛醒過來,腳步都生疏了。可她還是堅持著走了這麼長的一段路,直到體力漸漸被支透。她靠在怪石嶙峋的假山上休息了片刻,視線裏卻慢慢地浮現出一抹朦朧的影子。
慕容靜呼吸一滯,還沒開口,那人已經走到了她麵前。
今晚的月光還算明亮,看著那張讓她倍感熟悉的輪廓,她有些失神。那人也不出聲,隻是靜靜地凝望著她。周遭都極其安靜,耳邊有著落葉掃地的聲音。
兩人一動不動都直勾勾望著對方。
慕容靜卻想,總這樣看著不說話,未免太奇怪了些。於是她清了清幹涸的嗓子,微微啟唇,正準備開口。
那人突然笑了,“你醒了?”
慕容靜想要說的話,頓時被堵了回來,隻得禮貌地點點頭,“我睡了許久,再不醒骨頭都硬了。”
那人的笑容放大,悠悠黑眸,亮如星辰。他身上有一種淩峻而冷冽的氣質,那一雙眼看著她時帶著一種淡淡的傷情。
慕容靜感覺自己對他應該很熟悉才對,可是腦袋裏卻空空的,怎麼也想不起來。她朝著他歉然地笑了笑。
那人一愣。
“真抱歉,我剛睡醒,腦袋還有些不清醒,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這聲音在黑夜裏被無聲地重複著,讓人有種說不出的苦澀。
然而,聽在莫言清的耳裏,卻帶著另一種期翼。難怪她看到他,眼裏明亮清澈,難怪她能毫無芥蒂著對著她燦爛微笑。
她竟然已經忘記了他……
他嘴唇蠕動了一瞬,神色間似有忍隱。看得慕容靜十分心驚。她已經說的那般誠懇了,還是免不了傷人啊。
她想了想,解釋道:“你別生氣,我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呢。”
莫言清再一次愣了一下,急切道:“那容聿呢?”
“容……聿?”慕容靜眉頭一皺,認真的回憶,她的手不由按在胸口上捂了捂。
看到她的動作,莫言清臉色沉了沉,放棄了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他今夜悄悄潛進皇宮,為的便是趁人不注意,見她一見。
他的運氣實在不錯。剛潛進昭陽宮,就看到她避開宮人走出來。他沒有驚動她,一路隨尾著她越走越僻遠。
好幾次看到她差點跌倒,他都忍不住想現身去扶住她。可一想到,清醒過來的她,必定十分不願意見到自己,他便忍住這份衝動。
直到她終於走不動了。
皇宮的守衛比過去森嚴多了,他進來一趟實在很不容易。想到一句話沒說,想到她甚至不知道他來看過她,他的心裏倒底還是不甘的。
所以……他走了出來,看著她眼裏沒有絲毫的厭惡之色,他心弦一動,忍不住就開了口。
可她……他想過她見到他時的無數種可能,卻偏偏沒有想到她竟然失憶了。
他殷切地看著她,慢慢朝她走近,眼裏不知覺凝出一線希望,“我叫莫七,你真的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