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兩人便朝著下山走去。

等他們回到馬車,容聿才接起先前的未說完的話。

“冉老夫人的魂魄受到花靈身體裏的邪氣影響,已經染上了濁氣。她既然能夠在最緊要的關頭,脫離肉身逃走,想必也就能夠隨意找到另一具肉身。”

慕容靜一驚,“你是擔心她上了護衛的身體,所以才要火燒墳場?”

“不全是如此。”容聿無奈一歎,“先前聽你說她對母親的態度詭異,我猜想可能是冉老夫人的魂魄與花靈的身體無法完全融透。”

“你的意思是?”

“她或許是急於需要另一個容器。”

慕容靜的臉色大變,“冉子玄知道嗎?”

“難說。”

容聿揮動馬鞭趕著馬車前行,他自己卻靠在車壁上閉目沉思了片刻。

慕容靜心裏七上八下,臉色幾番變幻。

腦子裏驀然想起,先前冉子玄不顧她的意願強行要送她回宮……難道說,他是想……好險!

母親受靈術所害,這些年吃了不少的苦的。如今身體才剛剛養的有了些起色,若是再被濁氣侵噬,後果將不堪設想。

隻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慕容靜心中就一陣後怕。

還好容聿趕回來了。

她心裏正複雜著,容聿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

“在想什麼?”他問。

“在想……我堂堂的一國之君,又修習了靈術,竟然還是這麼無用。”

容聿笑了笑,“天廣地大,世事難料,陛下何必神傷。你我都是活了兩世的人,隻要認清本心,盡了人事,不留遺憾就已經足夠心滿意足了,不是嗎?”

慕容靜聽了這話,微微失神。

不由又想到自己短命的前生。

她那個時候死得太早,哪裏知道死後的種種。

而今生擺脫了那些厄運,一路走來,也是十分艱難辛苦。她不知道是不是重生之後,命數偏離了正常的軌道才會衍生出這些種種。

盡管她不信命,可眼下卻不得不懷疑,自己重生的意義何在?

想著想著,手上突然一重。

容聿重重握住她的手腕,擰眉憂慮地看著她,“陛下……陛下!”

慕容靜愣愣抬眼,與他幽黑的眸子對上,見他憂心忡忡,臉色極差,心中狠狠一震。

“陛下在想什麼,莫要入了魔障。”

原來,慕容靜剛才那一瞬,想得出神。不知不覺之間,前生種種躍然識海,最後停留在她咽下最後一口氣的畫麵上。

那個時候,她心中怨氣極大,總覺得自己不該那樣就死了。可如今再看,竟覺得那樣就死了,未嚐不是一種解脫。

她堂堂一國之君,從小就背負起東晉重任。雖然政績平平,無甚作為,然而她自諭,上,她對得起蒼天,下,她對得起蒼生,為何還要承受這麼多。

想著想著,眼前又浮現出今生種種為難與艱辛,不免生了憤懣怨懟之心。

一時之間竟陷入了魔魘而不得自知,若非容聿察覺不對,恐怕要生出心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