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能有什麼辦法?
她隻能硬著心腸安慰阿縷:“阿縷別怕,聽說那位貴人還沒有娶過妻,這麼多年來也是一直讓我好好照顧你,想必等你進了府他也會好好對你的。”
喬娘終於忍不住再次垂淚,阿縷也哭了。
喬娘雙臂擁著阿縷:“阿縷啊,女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莫過於找個疼愛自己的男人,那位大人從你七歲……唉,比起樓中的其他姐妹,你也算是個有福氣的了。”
小晗兒恨恨道:“什麼狗屁貴人,一看阿縷成名了,就急急得讓送進府去,生怕這麼多年養著吃了虧,要不是他,我們阿縷以後指不定會當上皇宮裏正宮的娘娘呢……”
“住嘴,這話是你一個丫頭能講得,仔細拔了你的舌頭。”喬娘趕緊喝著小晗兒閉嘴,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小晗兒也是急火攻心,一時口不擇言,被喬娘這麼一喝,腦袋訕訕地縮了縮,哭也不敢哭了。
可阿縷講得卻是實話,往屆很多的花魁都當上了皇帝的妃子,便是如今皇帝的生母虞太後,以前也曾是寶月樓的花魁。
兩日後,傍晚。
華燈初上,正是寶月樓開始熱鬧的時候。
與前堂的熱鬧不同,寶月樓後院的一座別致小樓裏,時不時傳出一兩聲小小的啜泣。聲音斷斷續續,被壓得很低,顯然處於極致的克製當中,但似乎總是不盡人意。
小晗兒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她就是想哭,她可沒有旁邊那三人的心理素質好,心裏明明難受得緊偏偏臉上還掛著笑,生生糟蹋了那幾張美人臉。
妝鏡前,喬娘親手替阿縷化好了一個嫁娘妝,看著阿縷捏著口脂抿了抿唇,幾人的目光都看著銅鏡裏阿縷燦若桃花的眉目。
喬娘含著笑,略帶感慨的歎道:“阿縷長大了,還記得初次見你時,你才小小的一團,一切仿佛還發生在昨日。”
阿縷溫婉地朝喬娘笑了笑,用自己的雙手握住喬娘的,感激道:“八年了,若沒有喬娘便也沒有今日的阿縷,你永遠是阿縷的阿姐,阿縷一輩子不敢忘。”
被阿縷這麼一說,喬娘好不容易壓下的眼淚又冒出來了,她連忙昂起頭扯開一抹笑顏,拍拍阿縷的手麵,責備道:“你這丫頭說什麼呢,喬娘是想聽你講這話得麼!”
阿縷趕緊搖頭,喬娘自不與她計較,知道阿縷一向不會說拐彎抹角的話,從來怎麼想得便怎麼說。
寶月樓姑娘雖多,但阿縷這些年卻沒什麼朋友,她被保護的太好了,唯一一個能說得上兩句話的就是上一屆的花魁雲雅,此時,小樓裏也就她們四人。
雲雅二十來歲,長得不及喬娘美豔,可勝在個性爽朗,在樓裏人緣極好,想來也是這個原因讓她當選花魁。
曆屆花魁多為妃,而她卻是唯一沒有進宮的花魁,別人都說她是際遇不好,碰上新登基的小皇帝不夠年歲,可阿縷知道,雲雅是真得不屑為妃,她最渴望了還是自由吧……
雲雅見不得幾人這般,爽朗笑道:“天下無不散筵席,與其傷感分別,不如笑著說再見。若是實在想念,也可回來看看,想來那位貴人也不會那樣小氣的哦?!!”最後一句她說得曖昧,調子輕揚,眉梢微挑,臊得阿縷一臉通紅。
好好地離愁別緒便被雲雅這句話衝淡了,阿縷拜別三位,坐上停在後院的小轎。
兩人抬的小轎經過熱鬧的街市,恐怕誰也想不到裏麵坐著的是這屆千金難求一麵賞的花魁吧!
進入到平民止步、權貴聚集的頌京東城區,轎外已經安靜得什麼也聽不到了。
不久,一直晃晃悠悠的轎子落地停頓了片刻。
阿縷聽到了外麵轎夫與人輕聲細語地兩句交談,她趁著沒人注意的間隙,掀開了轎簾小小的一角。
石階高門建得大氣寬闊,可還是看得出這隻是府邸的後門,這些阿縷都不甚在意,她直接朝那門上的牌匾看去,卻見高門兩側各一盞紗織燈籠將中間匾額上大大的“芮府”兩個照得清清楚楚。
阿縷驚得掀起轎簾的手指一縮,心中卻在盤算,這頌京東城到底有幾家芮府。
這時,轎夫似乎已經和門房談妥當了,回來抬起小轎繼續往裏走去。
阿縷終是按捺不住自己,腦中一下子像是炸開了。以往所聽到得關於朝堂之上的隻字片語,一下子湧進了腦裏。
不說這東城區,便是這整個頌京,也隻一家芮府。
這芮府,便是當朝三位顧命大臣之首的芮鐸芮大人的府邸。
是他,竟是他,那個貴人竟是他?
先不提那人在朝堂上的權勢如何,便是單說他那個人。
寒門之子,提名探花,不近女色,拒娶公主……
他會用八年時間,特意在頌京第一樓——寶月樓,蓄養一名妓子?
就算他把她養得再如一名大家閨秀,可實質上她就是一名妓子,現在還是這頌京有名的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