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妗還是高估了自己。
雖然她早便知道，他終究會找到那個名喚阿縷甚至連姓氏都不明的女人，會將她接進這府裏，她的心裏明明也早做了準備得，她以為自己可以忍耐住得。
她清楚地知道，那個女人不同於其他被送進府的美人，可以任由她來發落處置。
因為即便可以，她也不能。
那日她恨意滿滿、咬牙切齒對他作出的許諾，餘音未消還縈繞在耳邊。
她，不能如此輕易地屈服。
可，她此時胸中這如此清晰的痛楚是怎麼回事？
不，孟妗。
她告訴自己，要忍，她不能敗給自己，她不能違背自己前世的夙願。
孟妗想，也許真是前生的事了，不然前世那幾十年的、早已深入骨髓的落寞，現在想來怎會如此得淡了，淡得她此時的心中隻剩下痛楚。
“小姐？小姐……”侍女膽顫又焦急的呼喚，仿佛隔了一世的遙遠傳進耳中。
“噗……”孟妗狠狠地吐出一口氣，從浴桶中露出麵來。
侍女見她平安無事，這才放下惶恐不已的心緒。方才正在泡浴的孟妗，猛得埋頭紮進水中，直過了好久也不見她出來，水麵也毫無動靜，直若無人，嚇得她幾欲以為水中的人已溺死。
可因著孟妗平素的性格，她也不敢貿然伸手，隻得連連急喚。
看著貼身婢女因為害怕而精神甫定、憋得滿臉通紅的小臉，孟妗苦苦一笑，自己又是何必，兩世了偏偏她還執著如斯。
孟妗突然便從桶中站起身來，就那樣赤|裸裸地跨桶走出：“起吧。”
侍女紫娟駭了一跳，連忙拿來幹帛來替她拭幹身上的水漬，又服侍她穿好中衣。她正要去替她鋪床，卻聽她說道。
“你去將芮祿喚來。”
紫娟停下身，轉身盈盈一福道：“是。”
芮祿抬袖拭了拭額上的冷汗，躬身討好地朝慵在美人榻上服飾齊整的孟妗拜道。
“不知孟小姐喚小人何事？”
“將今天的事細細說於我聽一遍。”
她到底耐不住心裏的好奇，還是換來了芮祿。
芮祿一愣，才想到是何事。
“是。”他恭謹答道，心中盤算好言語，正欲開口。
“嘚嘚嘚。”房門被敲了三下，便聽紫娟的聲音隔門傳來。
“小姐，是淳於姑姑派了人來，喚您立刻前去。”
芮祿閉上嘴，心底了然，他更加小心翼翼地低下頭，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孟妗很是平靜。
半晌之後。
“算了，你先下去吧。”
說完，又朝屋外說道：“知道了，回去告訴姑姑，阿妗即刻便到。”
“是。”
芮祿轉身，餘光不定聲色地瞥了一眼，跨出房門的一刻，他想到：看孟妗這反應，那淳於姑姑又是在這個時候喚她前去，明顯就是怕孟妗去壞事。今晚，那事怕是要成！
出門時，就紫娟站在門口，看到他出來，連忙躬身福了福，朝門裏覷了一眼，小聲問道：“二管家關照，裏麵情況如何？”
同為下人，芮祿也知她不易，斟酌片刻他無奈道：“小心侍候著，出不了啥事。”
紫娟聞言麵上一喜，又是朝他感激一福：“多謝二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