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不敢,實乃事關重大,而且此舉亦是為芮大人考慮。”季徹坦言道,無奈非常。
“哦?”芮鐸看著那人一身儒雅卻自周身隱射出的凜冽氣息,“本官倒是不知,季大人不妨說說。”
季徹麵露難色,猶疑不決,仿似躊躇許久終於下定決心。
“微臣聞訊,光王爺已於上月大敗小衛國的捷報遲遲未傳至皇城內,而光王爺勝兵凱旋也被阻隔在頌京城外不得入城;此外,還有密令傳去,須得光王爺上交兵符才可進宮。而這傳令之人,恰恰正是先皇提封的攝政首輔芮鐸芮大人。”
指責之言淩厲嘹亮,久久在大殿之內繚繞不絕。
殿下聞言一片嘩然,如若此話屬實便是罪犯“欺君”,傳言開去更是易激民憤的大事。
季徹微瞥旁側眾人,見一眾皆聚首熱議,唇角微勾雙眼挑釁地朝那殿上之人望去,兩目相觸,一個不動神色眸色深沉,一個似笑非笑暗含刀鋒。
半晌之後,殿內逐漸安靜下來,古稀之年的三朝元老劉閣老為諸臣之表,踱步到殿中央與季徹並排而立。
劉閣老劉世卿任翰林大學士、皇帝之師,亦曾先後為三朝太子少傅,德高望重。
“季大人所言諸臣皆駭,此事甚至關乎社稷,實在馬虎大意不得,還請季大人能詳言。”
季徹側身朝身邊的劉世卿尊敬一禮,“劉閣老所言甚是。”
正待季徹覺得大事以握準備滔滔不絕細細敘述一番時,一名侍衛小跑至殿內,稟報到:“奉太後懿旨,罪臣光王爺已帶到殿外。”
季徹心下大鄂,就要出口的言語啞然堵在嗓內。
諸臣亦驚,不知所為何事,方才還是國之英雄的光王爺儼然便已罪臣之名被壓在殿外。
時間也是巧合至極,生生將季徹之語堵了回去,諸臣之中有些人不由往那丹陛上望去。
芮鐸淡道:“帶上殿來。”
不一會兒,兩名身著堅甲的小兵伴著一位四十歲許的魁梧將軍到了殿中。隻見那將軍鐵青著臉、滿麵怒容,他身披盔甲附有薄塵,頭上發髻鬆散,一副潦倒之色,即使這樣在他那黝黑的麵色之中依然有掩飾不住地疲倦。
“罪臣穀昶,參見陛下。”他垂著頭,雙手隨意地拱了拱就放下了。
此情此景,季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
這次如此完美的計劃——居然失敗了!
殿內除了季徹,諸臣依然疑惑不解,他們不約而同都望向芮鐸。
芮鐸依然是一副淡淡的神情,可誰都能看出他麵上的不快,片刻後,他問道:“光王爺,你可知罪?”
光王爺頭也不抬,語氣卻是不喜不悲:“臣知罪。”
芮鐸走到丹陛邊緣,下令道:“罪臣穀昶,帶兵期間醉酒失職,以至兵符遺失,暫且收監入獄,則後再由陛下降旨定奪。帶下去吧……”
“是。”
光王爺迅速被帶離殿內,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隻是殿內卻死一般的沉寂下來。
季徹的心頭是壓不住的忐忑,不是怕,卻是驚,他不知道這一步棋他究竟差在何處,明明天衣無縫,偏偏就是敗了。
軍中知道光王丟符的人並不多啊,可是芮鐸他是從何而知呢?而且行動如此之快,竟求得了太後的懿旨,讓他連計劃的第一步都沒有走出。
“季大人快語直諫、不拘於品階等級,實乃諫臣之舉,雖未查清事情原委,可也超諸臣多矣,可謂是可圈可點了。傳太後懿旨——賞!”
芮鐸口中這“賞”字一吐,季徹心頭如插芒刺,氣憤至極。前麵諷刺他學諫官進的卻是錯事,進而誇他消息靈通別人不知道的事他先知道,實際在對他暗暗發出警告,貶諸臣獨誇他更是引起諸臣對他的反感,最後那個“賞”,實則就是個打臉的大嘴巴子。
季徹緊緊握住雙拳,方壓下心中的怒氣,壓著牙謝恩:“微臣謝太後賞。”
芮鐸反身重回丹陛,朝侍太監得到示意,及時唱到:“退朝——”
朝臣散去,芮鐸瞥了兩眼依舊長身柱立的季徹,心下沉了沉,稚虎雖無懼,可假以時日這隻稚虎便會長成能傷人的猛虎;猛虎凶悍,他前世便曾小看了這頭“猛虎”。
明熙殿外,芮鐸正欲出宮回府,一名宮女小跑而至。
“見過芮大人,奴婢是康安宮宮女。”
芮鐸頓足問道:“何事?”
“太後說有要事相商,讓大人下朝後就去一趟康安宮。”
芮鐸皺眉,想了想還是道:“知道了。”
“奴婢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