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1 / 2)

她的心沉得仿佛被壓在海底,眼淚在不知不覺間簌簌落下,她抬起一掌慢慢地向自己的頰上撫去,一時滿手溝壑、崎嶇一片——

她的臉——

這是種什麼感覺,仿佛一個晴天霹靂,炸得她裏焦外也焦。她好容易撿回一條命,代價卻是她的一張臉,她現在是什麼樣子?

她抬起手掌,看了幾眼,竟沒有那個膽量再向自己的臉上撫去——

恍惚間,她想起芮鐸來。就在昨晚,她睡去之前,他還用手指溫柔的細細的在她的臉上摩挲,他那時,對著的便是此時她形如麻子般的醜陋麵孔麼?

怪道他們一個個都不許她下榻,原因竟是因為這個,臉長在她的身上,他們還當能夠瞞多久!再如何瞞著,她也是個醜八怪了——

嗬嗬,自己是個醜八怪,卻不自知!

~

芮鐸下朝回府,已過了午時。

這段日子,芮鐸每日都在東廂用午膳,這日晚了,便想著她應是自己用過了,可又思那丫頭素來固執,或許一直等自己也不無可能,終究還是去了東廂。

卻不想進屋撲了個空,芮鐸內室外院俱走了一圈,隻有粗使的丫頭在院後灑掃,屋裏一人也沒有。

看來是用過飯了,芮鐸彎了嘴角,笑道卻是自己先癡了,為了個小丫頭滿院子亂轉,這會兒不知道當事人哪裏玩去了呢。

他便回了屋內的桌旁坐著等了一會兒,幾人卻還沒有回來。一時想到書房內還有折子要看,便想走了,出了屋子,方才後院灑掃的小丫頭已近前院而來。

芮鐸看見,便隨意問了一句:“你們主子哪裏逛去了?”

小丫頭聽他說話,才看到他,一時唬得愣住了,芮鐸瞧她那樣子,想起阿縷來,便覺好笑,見那小丫頭不回答,也不欲追問便要走。

那丫頭卻是好會才疑惑道:“夫人就在屋裏,並未曾出來過啊。”

芮鐸腳步一頓,回頭道:“夫人身邊那倆丫頭呢?”

那丫頭道:“月娥姐姐隨華大夫去拿藥了,星娥姐姐卻是不大清楚,”想了想,又道:“哦,方才看見環兒姐姐來院子了。”

芮鐸心裏咯噔一聲,如此說來,她們是如何也不能一同出去了的。

芮鐸仿若猜到了什麼,大步折回屋裏,裏外又找了一圈,還是不見人影。

他冷靜下來,視線逡巡著屋內一圈,了無痕跡,一切井然,又過了一陣,他抬腳朝一側跨出一步,然後側眸看著地下的一點水漬,水漬已快幹卻,地上有薄薄一圈茶漬,茶漬邊緣有一些尖細的粒狀粉漬,如若不仔細看,並不明顯。

芮鐸的視線轉向了方桌之上,桌上有茶壺,卻不見了茶盞。

一瞬間他什麼都明白了,他靜靜地朝屋內隱蔽可藏人的空間找去,到得一間櫥櫃之前,鼻尖嗅出一絲奇怪地氣味。

是血腥味兒——

芮鐸一掌推開衣櫥的木門,一隻淋漓帶血的手腕拖出櫃來,一個嬌小的身子靜靜地靠坐在櫥壁間,雙眼緊閉,默默無息,腰側的綢衣上一灘紅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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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寒冬臘月天,大雪足有尺厚,周圍梅枝如簇、絢爛鮮紅,有晶瑩的薄冰附於梅蕊之間,更添一分生氣。

阿縷穿林走來,鼻尖是梅花若有似無的冷香,腳下摩挲著積雪“咯吱”作響,她邊走邊舉目四望,心裏納罕,“我怎得走到西苑的梅園來了?”

走了一陣才發現地方似乎有些不對,越走越是陌生,西苑梅花雖豔,可哪裏比得了眼前之梅景壯麗呢,再者魏國何曾有過如此一場大雪?

心裏慌張,她的腳步不由急促起來,穿梭在梅海之間,怎得越走越遠、越遠越亂,她如何也找不到出處,霎時急得身上冒汗。

阿縷頓足站立,舉目而望,梅林一眼沒有窮盡,此時她早已氣息微喘,舉袖便欲拭了額上的冷汗,一打眼才發現手中握有一枚花枝,枝上梅朵簇簇,開得好不爛漫。而讓她驚駭地卻不是那梅枝,而是她握著梅枝的手指。

這哪裏是她的手,分明是個三五歲幼稚孩童的手,阿縷恍惚再看自己的身體,哪裏還是她原來的樣子,她刹時嚇得呆愣在原地——

“阿姐——”

突地一個清脆稚嫩的嗓音自身後傳來,與此同時,她側在一邊的左手被一個觸感軟膩的小手拉住。

阿縷轉頭側眸一看,卻是一個稚□□童,女孩兒的眼睛像兩彎月牙,小臉紅彤彤的,身上披著小巧可愛的鬥篷,腳上蹬著一雙鹿皮紅底的小皮靴,恰和自己腳上的靴子一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