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兒見她不說話,歪側了圓圓的小腦袋探究地瞅著她,道:“阿姐,你怎得逛到這兒來了,娘親她們都在那邊等你哩!”說著,她抬起小小的肉糯糯的手指朝林子的東邊指去。
阿縷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依舊是一片寂靜的梅景。
小女孩兒見她不說話,也不動作,遂牽了她的手率先朝那處行去了,阿縷隻得任她牽著走。
女孩兒走著,清脆的嗓音仿若大人似的無限惆悵語氣的說道,“今日娘親的生辰,大哥哥好容易來了,可卻把爹爹給叫走了,也不知何時回來,娘親心裏肯定不高興。”
女孩說著回過頭來,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阿縷聽著迷糊,並不知道如何答話,隻睜眼瞅她。
女孩像是覺得阿縷沒趣,小嘴嘟囔著又轉過頭去,“大哥哥說要帶我們去宮裏玩呢,你去不去?”因又說道,“我可不要去,陶公主忒討人厭,偏隻有阿姐你願意理她,我見也不想見她。”
正走著,身上一股劇痛傳來,眼前之景也一點點的模糊,女孩兒的稚幼的背影慢慢隱去,她踏在雪上的腳步也虛浮起來,眼前瞬得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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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縷慢慢睜開雙眼,身軀微微一動,從左手腕間傳來的一股刺痛一下子將她的思緒拉回現實中來,慢慢地她看清了站在她榻邊的身影。
芮鐸側身站著,並沒有看她,他對麵還站著一人,也是頗為熟悉的樣子,阿縷認出正是一直照看自己病情的華大夫。此時,華大夫正說著什麼,她聽不清,間或可聞芮鐸搭上一兩句。
還沒等她完全清醒,那華大夫並著屋裏其他的丫鬟都退了出去,阿縷看到芮鐸慢慢轉身,低頭朝床上的自己看來。
視線清醒過來,阿縷看到了一張嚴肅的泛著冷峻氣息的麵孔。
直到他那冷漠的眸子看著她,阿縷才恍然,他似乎很是不高興,是因為她自殺了麼?
是了,她這次醒來,他並沒有向先前她醒來那樣,用溫潤疼惜的目光注視著自己,他定是惱了的。
想到這裏,她突然記起她的臉——
芮鐸一把按住床上那個意欲轉身側首躲避他的身體,她的力氣比不上他,想躲卻掙脫不開,他麵無表情的看著她,她亦梗著臉盯著他,心裏憋著一股氣,不一會兒眼眶都急紅了,泛出幾朵淚花來。
反正臉已毀了,索性她也不想再活了,以往對他的恐懼現下散了個幹淨,因此,她的眼神越發憎狠起來。
“你到底想怎麼樣?”
芮鐸冷著麵孔,幾個字像從齒間蹦出,這句話一出,他心中的惱意卻已散了大半,半晌後,又語帶痛惜喃喃對她道:“究竟該拿你怎樣才好!”
他這話兒一出,阿縷還如何能在堅持下去,眼裏早已盛滿的淚水順著眼角流淌,如何再能止住。
終於不管不顧放聲大哭起來,“妾身沒臉再見大人了,大人何不放過妾身這條賤命,死了才算幹淨——”
她一語還未說完,“啪”的一聲飛來一記狠戾的耳光,直打得阿縷腦袋發懵,片刻後右頰火辣辣地疼。
他竟然打她?!阿縷一時如何也不能接受這個事實,雖然在他麵前她一貫將自己的位份擺的很低,但如論如何,她長到這個年紀還從未被別人如此打過。
此時心裏羞辱與酸澀頓齊湧上心頭,她通紅著眼睛瞪著他。心裏雖也明了她不該如此任性,便是她挨了打也沒什麼大不了。偏她就是控製不住自已,想來這些天都是他把她慣壞了。
阿縷又想到他曾經說得“她是他的寶貝”的話語,雖然心底一直不敢相信,但她此刻的行為豈不算是“恃寵而驕”?
要是他真惱了怎麼辦,阿縷心裏也是沒底。
“這就委屈了?”她緊張地盯著他,他卻忽得笑了起來,臉色越發的溫柔,大掌就要撫上她的右頰,阿縷生氣躲了,他也不惱,“我還沒叫委屈呢!”
阿縷沒想到他會如此說來,心裏的不安散了,看著他又是好奇又是委屈地問道,“你打我,你委屈什麼?”
芮鐸這樣說話,原也是為了哄她,轉移她的注意力。想她定是知道了臉上落得疤痕,一時接受不了才鬧得這樣,便繼續順著她的話哄著。
“你說讓我放過你,你可算過我要虧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