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姓鄭的段梓易就這般在郭宅住了下來。
除了有限的幾人知道他們叔侄的存在,宅子裏大多數人並不知道家裏多了兩個人,外頭找人的到底不敢太過明目張膽,徘徊了幾日後留下暗樁便退了去。
自從娘死後,夏含秋心裏就有深深的危機感,心態上再不複之前兩年的輕鬆閑適,從她的新書裏就看得出來。
這本書再不局限於小情小愛,而是將框架打得極大,愛情依然占了一部分,但是她著重渲染的是並肩作戰能將後背交付的友情以及熱血的劇情,她用這種方法讓她自己時刻保持在一個緊繃的狀態中。
女人天性裏就是比較軟的,所有女人有的毛病她都有,要想改變,她隻能另避蹊徑。
至於會不會受到追捧,她不敢保證,但是她覺得就算是女人,應該也能接受,外麵的世界對女人來說太有誘惑力,可她們被禮教規矩束縛了自由,如果有別的方式讓她們暢遊在另一個廣闊的世界裏,她不覺得她們能抵抗得了。
“又下雪了。”段柏瑜一瘸一拐的從外進來,語氣裏難掩憂慮。
自從知道他是在接受一個女人的庇護後,他心裏就很不是滋味,這讓他想到他逝去兩年的母妃。
他不足月就出生了,身體底子比一般人弱,學武已是不行,隻能在其他方麵下功夫。
拖著病弱的身體在那個人吃人的皇宮內,母妃牢牢護了他九年,她知道自己活不久,拚命教自己保身之道立身之本,示人以弱更是他常要做的事。
要不是有那幾年,在母妃逝世後他怕是沒本事活到現在。
更不可能在那場宮變時將自己藏起來,等到皇叔的救援。
他的一切,都是母妃給的。
這幾天,皇叔和他說了他來這裏的原因,以及那個常穿一身布衣的女子曾經曆的事,那樣的無助,他也曾經曆過,而她那樣的勇敢堅韌,他在母妃身上感受得最為深刻。
每每見著她,他都覺得好像母妃還活著,隻是,她不記得他了,隻是,她的身體好了,隻是,她的容顏變了。
每每見著,他的視線便不自覺的跟著她走,因為他年紀和郭念安相仿,夏含秋感受到了也沒往心裏去,反而是眼睛暫時看不見的段梓易覺出了不對勁。
他在想,要怎麼才能不提醒了他,卻又讓他轉移了心思。
若論先來後到,他三年前便見過了她,若論資格,他為長,若再論其他……他不覺得才十一歲的皇子能威脅到他。
以前他不感興趣的事以後也不會感興趣,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就沒實力一爭。
在外這些年,他去過太多地方,曾在一望無垠的廣闊草原上縱馬狂奔,曾爬過高山,在山上往下看,人連螻蟻都算不上,曾坐船出海,將船停在海麵上,往哪個方向看都看不到邊,曾去過大漠,碰上龍卷風差點死在漫天黃沙中……
和這些比起來,人與人之間算計的那點權與勢根本什麼都算不上。
要說一開始他有過心思,後來也是徹底的斷了,他無法想像以後一輩子困在那個小小的方寸之地天天管著那些雞毛算皮的事,守著那點不算豐厚的家底還得時時擔心被人謀了去。
光是想像,他便覺得那樣的人生沒趣到了極點。
這次要不是他跑得遠了些,也不至於等他收到消息趕去後隻能救出一個平日裏悄無聲息的皇子來。
不過這個皇子顯然也不如表現出來的這般無用,這樣也好,免了他的後顧之憂。
經過這一路的逃亡,再加上段梓易的刻意親近,兩人的關係飛速發展,雖然還不算特別親昵,卻也比隻是掛個名的叔侄關係要好太多了。
聽出他的擔心,段梓易‘看’向他,“該來的人雪阻不了,不該來的人卻能緩一緩他們的腳步,這場雪我看下得挺好。”
段柏瑜不知道這位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有時一兩年才能見著一麵的皇叔到底有怎樣的底子,聽他這麼說便也點頭,“皇叔說得是,有心的人阻不了。”
“以後都叫我叔叔,別漏了口風。”
段柏瑜點頭應下,他也覺得叫叔叔很好,聽著就親近。
他不止一個皇叔,父皇初登基時便收拾了兩個,眼前一個,還有一個三皇叔父皇也沒有薄待,官居高位不說,每年賞下的東西還不少,因為那人和父皇是一母同胞。
可就是這樣一位皇叔卻內外勾結害了父皇,甚至想將他們一網打盡,除他被叔叔救外,其他人怕是都凶多吉少。
他倒要看看那人坐不坐得穩那個位置,他都能奪位了,其他人不知有樣學樣嗎?這世上,看中那個位置的人多了去了,稍有點野心的人都夢想著有朝一日能坐擁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