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一向都是這麼保護生態,現在又在做生態旅遊,打的招牌就是原生態,更不會對環境做什麼破壞。市裏要做的隻是飲用水的備用水庫,灌江又隻是洲江的一條支流而已,隻要村民堅持,我想市裏不會強硬要求搬走的。”
沈敏如恍然大悟:“我說周老師怎麼著急地開農家樂,還找了電視台來拍節目,原來是怕修建水庫了大家被攆出去。周老師想的可真遠。”
這就叫想得遠了?應非池嘴角含笑不語。要是給他們知道周滿從一開始決定走土產這條路時,就想到了保護生態,免得有一天修建水庫了村民被迫背井離鄉,他們會怎麼想?當初之所以會成立公司,完全是給村子增加一個更重的籌碼。有了灌江集團這個納稅大戶,對市裏的經濟增長貢獻了力量,就算市裏想要將村子整個搬遷,也要考慮對灌江集團的影響。
“今天市裏的某位跟我喝茶了。”晚上吃飯,周滿說。
應非池會意:“問了搬遷的事?”
周滿點頭:“他問我搬遷會對集團有多大的影響,我告訴沒有了村子,我們集團就支撐不下去。”
“你怎麼嚇唬他?”應非池失笑,“他什麼反應啊?”
“沒反應啊,當時就不說話了。”周滿笑道,“我就跟他說,隻要村子還有三分之一的人留下,公司就不會有問題。那位當時沒有回答我,但是看神色,不會要求前部搬遷的。現在要做的,是確定留下來的人員名單。”
“這個還是等測量完成、賠償標準下來之後再說。”應非池說,語氣有些感歎。“利益真是個檢驗品行與才華的好東西。”
有人會為了眼前的巨大利益不顧一切,有人會瞻前顧後不知道選安定的生活還是選勤奮地勞作,隻有目光足夠遠大、對自己的認識足夠清楚、也明白自己想要什麼的人,才知道怎麼選擇不後悔。
例如沈敏如,例如紀揚。
於是,無論吳東怎麼旁敲側擊,要求周滿跟應非池表態,他們倆就隻是一句話:“選擇那是別人的事,改去該留,我們不能幫人做決定的。”
測量還在繼續,滿山的地,測量人員都是凡人,非常辛苦地跋山涉水,從盛夏忙到了年尾,才勉強將村子的山地測量完畢。備用水庫是建在洲江上的,除了灌江村,沿河還有六七個村子,整個水源地麵積非常大。整個測量工作持續了整整一年,一直到01年的夏天才全部完成。
測量完成之後,最讓人關注的事情來了,那就是補償金的問題。
毫無疑問,不同用途的地,是不是被淹沒,是不是不允許耕種,都會影響單位麵積的賠償金數額。而留下的人名下的山地,與搬走的人家名下的山地,單位麵積賠償金額也不一樣。官方非常寬容,在搬遷之前就給出了標準。
結果當然是留下的人家得到的賠償金少,非常少,而且留下的條件非常苛刻。留下的人家有一次性補償跟連續性補償兩種形式,都要看自己山地的麵積。大多數,一次性補償的金額在10萬左右,連續性補償則是連續補償十年,每年1萬元。如果留下,沿河兩岸的田地不管種什麼,不可以用農藥化肥,每半個月就會有人來檢測。這就是說,除了昌嶺山穀裏那十幾畝水田,其他地方的水田都不可以耕種。
而如果選擇離開,則有六種形式。在補償金上,可以一次性補償,金額是200萬左右,也可以是連續性補償,每年20萬,十年付清。在生活安排上,一可以接受官方安排的農場,有地耕種,自建房,依舊是農村戶口。二十接受官方安排進工廠工作,官方安排小區住房。三是什麼都不需要官方安排,再另給50萬住房及工作補償金,從此後死活不相幹。
標準一出,村子又沸騰了。留下才能拿10萬,要是一次性了斷了出去,能拿250萬!這年頭市區商品房才多少錢一平米?250萬能買到多少好東西?多少房子?租出去那就是一輩子都不用愁了!
官方也給了村民一個月的時間慢慢考慮,提前發了申請表。留下還是搬遷,隨村民決定,但是一旦決定,就沒有後悔的餘地。搬走的山地收歸公家,留下的想搬走,也不會再有補償金。
“大家可一定要慎重選擇啊。”應非池在開會的時候笑眯眯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