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不出意料(1 / 2)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站在承天門外,兩個剛在乾清宮走過一遭的翰林學士麵麵相覷,相視無言。

“崇象兄,皇上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蔡昂詞賦做得很好,但在應變上麵,卻不及張璧甚多,上次領旨後,他急得七竅生煙,張璧卻老神在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有鑒於此,蔡昂決定虛心向同僚請教,省得自己犯愁了。

“這個麼……”張璧欲語還休。

雖然兩人是奉旨覲見來的,但兩人並沒有真的見到聖顏,等著他們的隻有一道措辭極其嚴厲的聖旨。

聖旨上說的明白,這次會試,全權交由翰林院主導,禮部和內閣隻能從旁協助,不得直接插手,尤其是出題到會試的流程中,翰林院之外,任何人不得參與。擅自窺探者,擅自將消息外泄者,一概以科考舞弊論處!情節嚴重者,形同欺君,將以欺君罔上罪論處!

張璧聽得心驚肉跳,若不是他心裏確實沒鬼,還不一定被嚇成啥樣呢。

領完聖旨,宣旨的張佐還友情奉送了一個消息,說:由於皇太妃去世,皇上悲傷過度,所以決定靜養幾天,接下來約半個月的時間內,可能都不會臨朝了,二位大人深受信重,當以君恩為念,盡忠職守,努力報效雲雲。

很顯然,事態又發生了變化,局麵也愈發的混亂了。

上次張璧侃侃而談,說得頭頭是道,這次的變化,倒也勉強在他預估的範圍之內,但也就僅次而已了。

皇帝貌似打算撇清,而且撇得極為幹淨利落,從今天起的半個月後,不就是二月初九,禮部貢院開門的日子嗎?這段時間不臨朝,皇帝的潛台詞顯然是在說,至少在殿試之前,這次會試跟他老人家沒關係了。

這個潛台詞張璧懂了,但要如何應對,他就完全沒有頭緒了,因為他完全不明白皇帝到底要幹什麼。

說是皇上珍惜羽毛,尊重朝廷法度,或者幹脆就是劉同壽失寵了,可朝令夕改可不是當今天子的作風,一條道走到黑才是他的特色。

可如果不是上述的原因,皇帝這麼搞又算是怎麼回事?

讓小道士憑真本事過關?考驗他?這不是扯淡麼?會試要是那麼容易過的話,還要十年寒窗幹嘛?

最讓張璧害怕的是,皇帝是在說反話。他表麵上撇清跟劉同壽的關係,實際上卻是暗示張、蔡二人私相授受,要不然幹嘛讓翰林院全權負責?還特意把他倆召進宮,來了場沒見到人的覲見?這暗示的意味可不淺呐。

“崇象兄,你確定?”聽了張璧的分析,蔡昂立時便麵無人色了。

大明的科舉製度相對完善公平,不過還算不上完美無缺,搞點貓膩並不算稀罕,隻要涉及的人不太多,其後台足夠硬,保留默契,暗中照拂一二,算不得多大的事兒。這也是官場上的潛規則,好不容易的當上了官,怎麼就不能享受點特殊待遇,給子孫留點方便?

但這種漏洞越往上層就越少。

除了文采鼎盛的江南,院試都相對隨便得多,隻要讀過幾年書,粗通文墨,關竅疏通得法,很容易就能混個秀才的身份。

高一級的鄉試相對就嚴謹許多,近年來,主持考試的往往都京城派出來的巡按禦史,疏通的難度和成本,比之院試,實有天壤之別。

至於會試,說得直白點,想在這上麵動腦筋的人,至少也得是宰輔、九卿那個級別。潛規則相對完善,又跟身份直接掛了鉤,所以,盡管會試也無法做到絕對的公平,但相對的公平還是可以保證的。

宰輔、九卿一共就那麼幾個人,再加上嘉靖朝的特色,越往高層,換人的頻率越高,這點不公平的現象也構不成什麼問題。

但放在劉同壽身上就不一樣了。

劉同壽的後台絕對給力,皇帝加當朝首輔的夢幻組合,但他的出身很有問題。他不是張孚敬的什麼人,更不是皇子,在京城名聲鵲起,卻不是因為文采,而是一些上不得台麵的裝神弄鬼的手段。

這樣的人考科舉,必然是萬眾矚目的。

眾目睽睽之下,連皇帝都有所避諱,他們兩個翰林學士何德何能,敢替皇帝出這個頭?要是真的出了紕漏,皇帝會認賬麼?八成要把他們兩個當替死鬼吧?

張璧搖頭歎道:“衡仲,你聰明一世,怎麼此時卻糊塗了?祥瑞啊祥瑞,皇上崇神慕道,然後就有小道士中了進士,還有比這更吉祥的嗎?”

“那……”終究是寫過白鹿賦,還得過宮廷文學獎的人,蔡昂吃了一驚後,腦筋便不由自主的轉到另一個方向去了,“要不然,咱們就順著聖意……”

“糊塗!”張璧一跌腳,扯著同僚,恨鐵不成鋼的低聲埋怨道:“這可是科舉!不是青詞歌賦,咱們撇清還來不及呢,你想被人戳脊梁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