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我覺得這樣稱呼你很好。因為隻有我知道你是誰，我內心的秘密，和其他人無關。坐在你的對麵一一中間是一張蒙著方格台布的方桌，我的眼神有點迷惑，像猛然從黑暗中走到陽光下一樣。我的意思是說，我被照亮了。你說話的聲音，輕微得像越過好幾堵牆，很勉強地被我聽見。這就是你的羞澀，和我認識的其他人不一樣。你仿佛就是這樣呢喃著長大的，南方飛來的小燕子。你笑了，微仰起臉，露出光潔的貝齒，斜視著我。我悄悄對自己說：眼前這位女孩真不錡，瞧她笑得多美呀。這些話是不會讓你聽見的。但我管不住自己的眼神，眼神裏的那點癡迷，細心點你會發現它，幸好你大大咧咧慣了。你站起身倒水，拎水瓶的身姿很熟悉，令我想起村姑在泉邊汲水的世界名畫。我知道有一條長滿青草的小路，會屬於你的，至少這是我的祝願，持續到你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的盡頭。
你現在還在我的身旁，正把一杯水安置在平穩的桌麵上，像捧一隻閃電中降落的鳥，小心翼翼。如果你也是一隻鳥的話，我願意把你放回到林子裏。你是一向酷愛天空的，天空很大。那時候你還會想起我嗎？想起我們坐在一張桌子的兩端，坐在屋頂下麵。兩張多麼年輕的臉，占據了你生命中的一個白天。你不覺得這樣很好嗎？自從愛上了你，你的眼睛就是真理，供我一千遍地學習，又在夢中一萬遍地引用。
我終於離開這裏了，我眼睛望著大街上的人群，心裏卻在想著你，我屈起指節，計箅著離開你的天數，日子正是以極簡單的方式消失的，我仿佛永遠走在大街上。這世界的大街上行人真多呀，我不會告訴他們你是誰，他們永遠不可能了解我幸福的原因。時間久了，我幾乎想像不出你在何方，你是否已到達當初透露給我的地方，那兒確實離我太遠了。我一遍又一遍地想著你，想著你坐在我對麵的模樣，我說：那位女孩真不錯，瞧她笑得多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