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黯雪無痕(2 / 2)

銀發老人穿堂過殿,來到一處後山的水池旁,倒開紫葫蘆嘴,放出三個嬰魂。

三個嬰魂為兩男一女,其中一個男嬰魂正是雪國皇子慕容輝。他們出了紫色葫蘆,“嗖”的一聲便飄入水池之中,甫一沾水,卻皆淒厲大叫起來:“咿……唔……吱……”

原來那水池名為化夢池,專消靈魂中的執念。靈魂若帶有丁點執念入水,皆會生出無邊痛苦,在這種痛苦的煎熬中,即使執念再深的靈魂,若不想魂飛魄散,最後便隻能忘記過往一切。

銀發老人見到三個嬰魂在化夢池中哀嚎不停,微笑著出言相勸,他的聲音中似帶有一股十分強烈的誘惑:“忘記吧……不再有痛苦……忘記吧……從此獲得新生……忘記吧……”

三個時辰過去,女嬰魂最先抵受不住,漸漸順著銀發老人的指引而為,很快在無邊的夢幻中忘卻了最初的執念,成為一株潔白無瑕的雪蓮。

七個時辰過去,另一個男嬰魂亦抵受不住,在銀發老人的指引下變為一尾悠然來去的遊魚。

十二個時辰即將過去,慕容輝的靈魂仍在痛苦中煎熬著,絲毫沒有消去執念的打算。

一般而言,靈魂在化夢池中浸泡不能超過十二個時辰,否則便會強行消散,銀發老人眼見慕容輝之魂如此不屈不饒,心知其中必有古怪,攝了慕容輝的魂魄過來一看,才發現他心髒部位竟緊緊鎖了一個十字光鏈。銀發老人見聞廣博,一眼看出那十字光鏈是被人施展了輪回轉生術後所留下的印記,不由暗道晦氣,原來勾了個“三不要”的魂魄!

世間萬物的生死,專門由一門一府一樓掌管,所謂“三不要”魂魄,專指那些被術法強行剝奪生機而枉死的魂魄,這類魂魄因為生機仍在,所以既無法入空門消除執念,也無法去幽冥地府輪回轉生,更無法墮入紅塵樓中重新開始,因此稱為“三不要”!

“咚……”

悠遠的鍾聲自白雲籠罩的閣樓上傳出,銀發老人知道是門主發出召喚,無暇細究這魂魄,隻得將它重收入紫葫蘆中,又收了那一株雪蓮與一尾遊魚,匆匆向最高峰上的巍峨宮殿行去。

銀發老人還未上山,便遇見一個鶴發童顏的矮老者,矮老者見了銀發老人,嗬嗬笑道:“雪老你來了,不知此次銷魂可還順利?可有奇魂入庫?”

銀發老人笑道:“說巧不巧,此次前去,雪國正好爆發滅國之戰,產生的因果當真不少,我可是一下收到了三個甲等嬰魂。”

“雪老運氣當真不錯,”矮老者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了,“雪老你也知道,我前兩次銷魂中隻勾到了一個最差的丁等魂魄,這次去中原銷魂,卻是連一個丁等魂魄都沒勾到,不知雪老可否借我兩個魂魄,先頂頂上頭分派的數目?”

“我總共才勾了三個嬰魂,借你兩個,那我自己如何過關?不行不行……”

“哎,先別急嘛。”矮老者早知道他不會同意,伸手攔著銀發老人不讓他走,“既然兩個不行,好歹借我一個充充數,讓我先過了眼前這關如何?”

銀發老人心念一動,想到紫葫蘆裏的那個古怪嬰魂,嘿然一笑,“既然這樣,我這裏正好還有一個嬰魂尚未煉去執念,就先借給你吧。不過先說好了,這次我借你一個甲等嬰魂,日後你也定須還我一個甲等魂魄,不得賴賬!”

“好,好,好!”矮老者拍掌笑道,“絕不賴賬!”

矮老者收了銀發老人給的嬰魂,匆匆來到化夢池邊,將慕容輝之魂拋入水中,因為時間有限,矮老者特意加強了化夢水的功效,哪知他聽了半個多時辰慘叫,水中的魂魄卻全無衰弱跡象,困惑之下將魂魄攝出,看到慕容輝胸口上的十字光鏈,氣得差點昏死過去,忍不住咬牙恨道:“雪老頭,你竟敢用‘三不要’魂魄戲弄於我!”隻覺心中有無數團火焰在急奔亂竄,一頭白發盡皆豎起。

眼見集合之時將近,矮老者知道此次銷魂若再無貢獻,門主必定降罰於他,輕則削去執法長老之位,重則革出空門,當真是大大不妙!

愛老者沿著化夢池不停踱步,思慮良久,忽然眼睛一亮,想出一個主意,不由拍掌叫道:“對,就這麼幹!”將慕容輝之魂擲入化夢池中,又取出貼身佩戴的一枚不老玄玉,掐起法訣,激得不老玄玉通體透明,然後亦將它擲入化夢池中。

慕容輝之魂在化夢池中正覺痛苦難熬,冥冥中忽然感應到水中多了一個避難之所,急急遊竄過去,剛鑽入不老玄玉之中,那不老玄玉卻倏然變為米粒大小,鑽入他的左胸之中消失不見。

說也奇怪,嬰魂與玄玉相合之後,立即便感覺不到任何痛苦了。

矮老者手訣一收,喝聲起,嬰魂不由自主化為一枚不老玄玉,飛入他的手中。矮老者持著不老玄玉笑道:“雪老兒,這回看是誰陰誰!”轉身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