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無名(1 / 3)

我曾在空蕩蕩的教室裏寫下無數個無頭無尾的小說,我說我能,其實不能。於是便鐵了心要寫出一篇感人心肺,名揚天下的小說來。寫了,又撕了;寫了,又斷了。某張撕裂了的稿紙上寫滿了一個女人的名字。當我寫下她的名字的時候,她還是個長頭發的漂亮女生。她叫任婷。

我喜歡任婷,我在記憶的最深處埋藏任婷。她的名字隻是我一大堆撕碎的書稿中的一張小紙片。我的麵前還有一大堆作廢的教科書,它們並成一團,在寢室的最中央。我深深的吸了口氣,從火柴盒裏抽出幾根九柴,擰在一起,擦亮了它們。火苗燃了,我把火靠近了某中一本書,書很快也燃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書堆的空隙出噴聘團白煙,之後便是有著能燃燒一切的大火。煙和火交交繞著,在我麵前紀出三年間的幕後往事,可笑的,可愛的,可惡的,可恨的。

金濤是在我燃起的火焰快要熄滅時進來的。他問我在幹嘛,我說明天就要離開這所學校了,隻想把些肮髒的記憶燒毀,帶些純潔的東西走以後的路。他想了想,從他的抽屜裏倒出一大堆的書信,零分試卷和請假單,壘在餘焰上。火又旺了,映得皮膚生紅。我們正地製造一紙灰,經過火焰燃燒的紙飛出無數的黑色小東西,浮在空氣中,一接觸物品就沾。煙霧滾滾,我與他逃出了寢室,把火關在屋裏,讓它盡情燃燒。

我們並沒遠離,守在門口,聊起關於吸血鬼的事來。這所學校鬧鬼的,最初入校時,從上幾屆學生中得知,這所學校的所在地以前是墳地,埋的盡是些被侵華戰爭中日本鬼子殺害的老百姓。後來墳地長滿了竹子,成了竹林。特殊時期中有些不法軍人強迫當地的婦女,姑娘發生關係,她們中有一部分在淚水與恥辱中死在竹林中。然後便有了專吸**鮮血的吸血鬼。八十年代在這塊地上造房子時,無緣無故倒了兩次。後來請了道行高深的和尚們作了法事,育了七七四十九天經,才有了如今這幢三樓高的學生宿舍。作學生宿舍也是近五六年間的事,之前沒辦學校前,本是幹部培訓中心的宿舍樓群

,男女兼往。動亂的年代,又遠離定海城,男女之間生出不少是非來,便有了不少人吊死在房間裏的吊扇上的事。

這些傳聞不僅在學生中流傳,老師們也有不少知情的。上三屆的一個學生畢業扣留校當了老師,他的話更為精確,能清楚地指出哪幾間裏死過人。記得就在我們這屆畢業考試的前幾夜,無緣無故的起了大風。夜深人靜時,窗外樹枝搖曳的聲音分外醒來耳,很多人在夢中突然醒來,聽見了走道發生單調的陰冷的腳步聲。這一夜正好是那個教師當值,嚇得他開了一夜的燈,尿急了都不願去廁所。第二夜輪值的老師膽子較大,領了七八個男生,說是去抓鬼,意外的發現了圖書室內的三隻黑貓。貓趕跪了,心中卻不解;圖書室在三樓,門窗關得緊緊的,貓是怎麼進去的呢?第三夜一零七室,也就是曾吊死過人的那間房,在半夜突然自動動打開,一個沒睡著的男生看見一團黑影從門縫飄進來,也不顧天氣多熱多悶,把腦袋整個縮進被單,一悶悶到天亮,便生了病。便為奇異的是,當天夜裏有好幾個男生看見一個穿黑衣,覆黑麵紗的女人走進一零七室。這是男單宿,是進不得女生的,而且熄燈這前是由當值老師鎖好了,其中的奧秘誰也不知道,恨不得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硬塞進對方腦袋。

我們聊的起勁,因為明天就要離開了,在走之前重溫一下往事,不禁感歎萬分。寢室教師來了,問我們為什麼窗子一直在冒煙,唬得全濤千方百計的攔住教師不讓入內,而我也用最快的速度把火撲滅,把紙灰一古腦掃到了門後。又是開窗又是點和尚廟的檀香。好不容易才把教師騙走。這一鬧,已是黃昏。孫英項和芳芳叫走了金濤,我獨個吃飯歸來遇見了任婷。

我想叫她,又怕事,終不出聲。她衝我笑笑,我也一笑,兩人就這樣錯開了。那時候我在想,明天就要分開了,或許以後再也見不著她了,不如厚著臉皮跟上去亂聊一會吧。主意倒不沒定,任婷卻攔了輛車去了定海。

回到寢室,這一晚金濤又沒回來睡。葉餘斌也不在,我和音樂迷阿泮,武術迷阿亮,阿富四個人買了十幾瓶酒,一些牛肉,花生和瓜子,邊聊邊吃,算是同窗三載最後的晚餐了。醉了、哭了、累了、睡了,所有的情感的今夜未眠時分始變淡,而且隻支越來越淡。

第二天,我被葉餘斌叫醒後,和其他三個剛醒的家夥們一起洗嗽打扮一般,趕去了議會大廳,那裏早已坐了黑壓壓一片人。葉餘斌拉著我往人群鑽,擠到一半時我看見了芳芳在人群中投身過來的期盼目光,可惜這個楚楚動人的女孩望的並不是我,不然我早走過去坐在她身旁,牽住她那雙能暖人心醉的手了。葉餘斌還是打算往前走,我用手腕敲了他一下,示意他。他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芳芳,又拉著我走前。喧嘩中我聽一葉餘斌自語道,那個女孩的父親是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