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著頭下了車,下來後才發現,這個地方和別的地方不一樣,大約一公裏外有不少土牆。土牆也是殘破不堪、斷斷續續的,高出地平線不少。我們周圍有大大小小不少的土包子,上麵長著幹枯的雜草。
二叔看我直發愣,湊上來說:“看見沒有?這才是樓蘭古城!”
我相當吃驚,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啊?就那麼一點兒,也能叫城?”
二叔說:“我說樓蘭古城就那麼一點兒了嗎?那隻是樓蘭的一個小村!隻是比較富的一個村而已!”
敢情這樓蘭古城不是像我們現在這樣是一個比較集中的城市啊,古人對城的概念真模糊。
爺爺走過來,壓低聲音說道:“喊什麼喊啊!喊什麼啊!怕別人聽不見嗎?”隨後招呼大夥都到一起,“二子,一會兒你和瑉兒把輪胎藏起來。記住,分散了藏。把東西都卸到那個古村子裏。小花,你去把麵包車開到一公裏外,大力(小舅小名),你把桑塔納停古村子那邊那個溝裏去,再幫著二子他們卸車。剩下的人去周圍看看,別撞著人了,弄完之後在這兒會合,都快點!”
說罷他一個人從桑塔納裏拿了一壺水,轉到古村裏,不見了。我和二叔把輪胎卸下來,一人滾了一個就到處跑。土包子多,隨地丟兩個就算藏起來了。也怪,藏完了就找不到了,我看看二叔,心裏有點著急了,對他說道:“完了!我找不到我剛才藏哪兒了?”
二叔說:“我記著呢,你看,都在大土包子背麵,那個地方,一般人找不到!”
我找了個大土包子,果然後麵有兩個,回過頭來說:“二叔你好厲害,我這人不記事,多提醒我一下啊!”
這個讚美讓二叔飄飄然起來,“記得以後跟我混,要多問啊!”
我們藏好輪胎的時候,爛麵包車從我們身邊奔過,我又一次看見了那張冷冰冰的臉,下一秒帶起的沙土弄了我一臉。小舅早就聰明地躲開了,就看著灰頭土臉的我,在一邊捂著嘴偷笑。
車開進古村的時候,我才發現這兒別有洞天,整個鼓起的山坡其實是個空的,下麵的殘牆斷瓦更多。爺爺說的溝就是個下雨澆出來的圓窩窩,隻是比較大。
車停好時,小舅已經在那兒了,兩輛車並排,我們開始卸東西。防水服、鐵鍬、鎬頭、油紙、西瓜、饢、水、油桶,卸了一地,然後又把這些東西分幾處藏在隱蔽的斷牆後麵。
此時已是夕陽西下,小舅拿著幾隻饢,我扛著三隻水壺,二叔拿著幾塊風幹馬肉和馬腸子就往會合地走。遠遠地,我看見花姐在一處土包子上靠著,的腿伸直蹺著,鴨舌帽擋著夕陽,披著的長發在臉上輕撫,樣子很動人。唯一不動人的就是她腰裏別著一把英吉沙,和她給我的那把差不多長,我的滿腔綺念頓時消失。
大家剛坐下,我就興衝衝地去找柴火,結果被小舅叫回來說:“你不要害我們行不?你現在燒火,二十公裏外都看得清清楚楚,文物局的一來,咱們就全部交待在這兒了!”
我說:“是不是咱們這幾天都吃不上一口熱的啊?”
小舅說:“你出來求財,還不想受罪!真不知道你咋上的大學!哦,不對!咋上的高中!”
我不理他,自己掰了半塊饢就往嘴裏塞。這幾天天熱,那幹饢吃進嘴裏,就如同在嚼石頭。二叔看著我,“想吃熱的啊!把饢放地上,太陽下山,你就可以吃到熱的啦!”
我白了他一眼,一邊的花姐倒是笑得花枝招展。我徹底不理他們兩個人了,隻低頭啃饢。爺爺這時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也坐下開始吃饢,不說話。叔叔一會兒也回來了,就說了一句:“周圍安全!”也開始吃饢。
我吃一口饢,吃一口風幹馬肉,喝一口水,爺爺看到後說:“你省著點喝水,這兩天熱,喝沒了,大家都得遭罪。”
我拿著水,看著周圍的人,不知道該放下呢還是該拿著。就見叔叔他們好像到現在基本上一口水都沒喝,一直到吃完,才喝了幾大口。原來他們這麼省水啊!我也學著他們,卻發現不喝水根本咽不下食物。我憋得眼冒金星,沒辦法不喝水,隻好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快速喝一口,好艱難才把飯吃完。
我感覺到,這接下來的日子恐怕不好過,心裏突然就很想吃唐爺的純肉拌麵了,還有那麵湯。
一直到睡覺前,爺爺除了給每人發一小包生理鹽水外,基本上就再沒怎麼說話。我看了看那一小包鹽水,還是國外產的。這是我第一次見爺爺用國外的東西,有點好奇,就打開喝了一口,開始有點鹹,後來有點甜,喝完了感覺和吃完泡麵再喝一口水的感覺差不多。小舅似乎很不喜歡喝,嘟囔道:“這老毛子產的東西真不地道,要是甜的還好,甜不甜,苦不苦的,真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