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睡在古村裏,四周不時有風吹過,晚上不冷,我穿了件長袖衣服就睡在了泡沫板上。我覺得自己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泡沫板,抬頭看著滿天的繁星,大片的月光灑在這古村裏。我想,幾百年前,這個村裏會不會也有個像我一樣的小夥子抬頭看著月光,想著他的心事?他會想什麼呢?想他的夢中?想著國家的安危?還是想著下一頓飯會不會吃到沒結婚的羊?就這樣,我在頭頂風吹斷牆帶過的呼嘯聲中睡去,隱約中聽到了二叔震耳欲聾的呼嚕聲,但是誰又會在乎呢?
第二天早晨,我睜開眼時,周圍就剩我一個人了。我嚇了一跳,他們不會把我丟這兒,自己跑了吧?我站起身,顧不上抖抖身上的土,就衝到高處的斷牆,往周圍看,這才注意到周圍的景色:不遠處有一處地方,有好些土包子,土包子周圍地形錯綜複雜,但是很明顯不是自然堆積而成,而是……墳頭。這些墳頭有大有小,有幾十個之多,全是古墳。
突然,我看見了叔叔、二叔還有小舅他們在和兩個陌生人談話。那兩個人和他們隔了幾米遠,叔叔拿著那晚我看見的AK,二叔、小舅拿著英吉沙,我一看,還以為那是他們的朋友,心裏想:這群家夥,起來也不言語一聲,讓我一個人睡大頭覺,錯過了精彩的。就在我要起身時,一個人從我身後一把捂住我的嘴,我下意識地轉身的同時,摸到了腰間的英吉沙,結果那人另一隻手一把抓住我摸刀的手。我回頭一看是花姐,剛要喊,又被她更緊地捂住了嘴。我呼吸急促,花姐身上茉莉花的香味衝進了鼻孔,她的前胸還貼著我的後背。我慢慢舉起一隻手示意我知道了,花姐才慢慢放開我摸刀的手,之後鬆開我的嘴,把一根指頭放在嘴邊,示意我不要說話。我慢慢地爬下斷牆,悄悄地問:“下麵怎麼了?”
花姐看看我說:“碰到同行了!”
我緊張起來,“啊?這都能碰到?”
花姐看看我說:“正常的!你等著我繞到後麵去!不要亂跑!”
其實我很害怕!我害怕自己會喊出來,忙悄聲說:“我和你一起下去!”
花姐皺著眉說:“別把土揚起來!悄悄下來!”
我下到古村下麵的時候,一直貼著牆走。我抽出英吉沙,側靠在一處斷牆,花姐示意我停下。我緊張地抓緊英吉沙,心想,這第一次要麵臨殺人,我是殺還是不殺呢,不殺萬一這些混賬殺我怎麼辦?這荒郊野外的,萬一我死了,誰知道啊?!我要殺,可是殺人不是我強項啊,人家說殺人的人眼神和一般人不一樣,這要是被公安看出來我殺過人,那我不是要償命?我該怎麼辦呢?
我手心裏全是汗,有點害怕,雖然看不見,但是想到叔叔的槍,我就緊張得心都快跳出來了。花姐倒是一點也不緊張的樣子,時不時轉過頭看看。這些人就在不足我二十米遠的距離,他們會不會有同夥?說不定他們的同夥就在哪個製高點看著我,用狙擊槍瞄著我的頭。我們會不會被包餃子了?
我時不時地擦擦汗,天哪!我居然在出汗,我該怎麼辦?我想回到我剛才睡下的地方,如果我裝睡,他們會不會放過我,然後我自己再悄悄跑掉?我開始兩隻手握著刀,又想著,要不要和他們同歸於盡?我還沒有好好談過戀愛,就要死在這該死的墳頭,我這算不算給古人陪葬了?畢竟咱是來挖人家墳頭的,這人算不如天算啊。我當初真不該來啊!現在腸子都悔青了。
就在這個時候,花姐退了下來,到我身邊說:“快!退回去!”
我覺得這簡直是天籟。我哆哆嗦嗦地跑到古村的內部,一坐下,平複一下心情,才發現剛才握刀握得太緊,手都伸不直了。我一邊揉手,一邊問道:“花姐,他們……他們沒事兒吧?”
花姐說:“幾個小毛賊!沒事兒!”
我說:“我……我能上去看看嗎?”
花姐說:“自己小心點!”
我這次悄悄地伸頭看,結果下麵一個人都沒了。我伸出腦袋,才發現那兩個人正在發動摩托車,然後跑得比兔子還快。後麵,二叔他們在張牙舞爪地追。我覺得莫名其妙,這不是同行嗎?不是同行都是敵人嗎,這是怎麼回事兒?
我一肚子疑問,花姐拿著望遠鏡看了一會兒,下來說:“他們走了,你給我拿點吃的!餓了!”
我點頭答應著,去拿了饢和一個罐頭,遞給她。她麻利地用英吉沙一撬,罐頭應聲而開。她吃了一口饢,看著遠方,好像我是透明的。我很尷尬地站在那兒,手裏也拿了個饢,還拿了半條馬腸子。我問:“花姐,我給你殺個西瓜吧!早晨多吃點西瓜,當喝水了,對身體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