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李昭上來的時候,他已經有些體力透支的樣子,大口喘著氣,在一邊“咕咚咕咚”地喝著水,也不再說話。小先下去了,我看看深度,到他脖子了。我想,李昭這小子還算賣力啊。這深度,離棺槨應該還有段距離,但是我還是囑咐道:“要打通了,小心點!”
就這時,草叢裏傳來“咚”的一聲,我下意識地將手摸在腰後的折刀上。我緊張了,是什麼,難道有人偷看?我往草地那兒摸去,這時,樹林不遠處突然跳起個人,我吃了一驚,一把將折刀打開,藏在背後。可是再定眼一看,居然是李昭那小子!我回身就往小先那兒丟了一塊小石頭,把折刀往腰裏一插,就貓在一棵樹後。小先見我這樣,也迅速地跳出墳頭,藏在一片樹林後,正在這時,樹林那邊傳來一聲輕輕的喊聲:“哎,別緊張,我就問問……你們挖著沒?”
我暗暗地罵道:“你大爺的!”
我虎著臉就走了出去,又衝小先招招手,叫他繼續。我走過去,“你咋啦,吃多了?暗號不能隨便發的,搞什麼啊?”
他說:“等了很久了哦,我著急啊。”
我罵道:“著急?著急管屁用,好好盯著,挖到了少不了你的,別亂發暗號,會出事的。”說罷,不再理會他,又走了回去。
我剛走到小先身邊,就聽見下麵土滑落的聲音,接著聽見鐵鍬落地的聲音。我心裏暗道:“不好!”
小先正兩手撐著洞壁,腳站在一處土方邊上。說時遲那時快,我站在洞口,屏住呼吸,一把提住小先的腋下,硬生生地把他提了上來。我說了句:“別呼吸,吐氣,快吐!”
小先反應過來,狠狠地往外吐著氣,臉也憋得很紅。過了幾秒,小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拍拍他肩膀說:“危險啊,下麵氣體吸進去,很可能出事啊。”
小先接過水瓶,漱了漱口,也開始“咕咚咕咚”地喝起水。他說:“奶奶的,我就感覺不怎麼對,還沒想呢,挖通了。要不是有準備,怕是要和鐵鍬一起下去了!”
我點點頭,“沒事兒,人沒事兒就好。你這一趟就不要下去了,去換了李昭,放哨吧。”
小先有些無奈,但還是去了。我說:“你別走太遠,一會兒下麵要是深,我們搖繩子,你就得想辦法往上拉,不然我們就是陪葬了。”
小先笑笑,點了點頭,就去換李昭。李昭聽後,簡直是跳到我麵前的,興奮極了,“領導,我下去看看哈。”
我說:“不行,等十分鍾,下麵空氣不對流,得放放空氣。”
過了一會兒,我往手心裏倒了些水,將濕濕的手,放在洞口下。我閉著眼睛,感覺著下麵風是否形成了對流。好一會兒,我抽回手,對李昭說:“穿裝備,我們下!”說罷打開背包,取出防水服。
李昭看著我說:“啊,這麼熱,穿這個下啊?這……呼吸麵具我沒辦法戴啊,我戴眼鏡的。”
我拉上防水服的拉鏈,衝他說:“下麵是死過人的地方,誰知道有什麼,你要是不怕,就這麼下去,出了事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李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洞口,一咬牙,也開始穿起了防水服。我穿得快,穿好後,把繩索綁在兩棵樹之間,打了個活結,帶上膠皮手套,試了試繩索硬度,就在洞口等他。他樣子很滑稽,呼吸麵具裏還套著副眼鏡,也弓著背過來了。我知道他是想看清楚下麵有什麼,但是又看不清楚。我到了洞邊,對他說:“不要點蠟燭,千萬別點!”
我是想起了那礦墳。我打開探燈對著下麵照去,不深,從上麵到底部最多不過兩米多。我拉著繩索,慢慢地滑下去,很快就踩到了底部。下麵地很不平,我打著探燈照了半天,必須弓著腰,接近於爬行,才能在裏麵走。我看了看,裏麵空間不大,探燈的範圍有限,我照了照頂部,部分地方已經開始塌陷,但是勉強還可以支撐,可是奇怪就奇怪在這下麵,怎麼什麼都沒有?中間有一處黑色的物體看不清楚,挺大個兒的。墳壁上好像畫著很多畫,但是卻看不清楚,有的已經脫落了。
李昭也跟著下來了,他也沒說話,但是我可以很清楚地聽見他急促的呼吸聲。我確定此處和以前布滿火油的墳不同時,就點了一支蠟燭。這忽明忽暗的燭光,讓我感覺下麵好生古怪,這到底是不是墳啊,怎麼感覺怪異得離奇,沒見過墳裏畫畫的,而且畫這些有什麼意義呢?這和外麵那坡上的墳有什麼聯係嗎?我慢慢地往最深處爬去,這時,我看清楚了那黑家夥,居然是……
我爬近一看,原來是塊碑,準確地說,是一塊巨大的黑色石頭,石頭頂部被打磨得很平整,兩側呈橢圓狀,但是並不均勻。我很想看看這塊碑上有沒有寫什麼字,可是摸了半天什麼都沒摸著,李昭的頭出現在另一側,隔著麵具說道:“哎,我說,這是個啥啊?”
我沒說話,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往下麵摸了摸,全是灰塵,就在我手滑下黑石時,我摸到一處凹凸,我湊近一看,乖乖,居然是個字,但是隻有一半,我看了足足半分鍾也沒認出來這是個什麼字的一半。從這點我可以斷定,這上麵原來是有字的,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被抹掉了。我仔細回憶著曆史,這種情況一般都發生在改朝換代時,一朝替換另一朝,覺得前任誇大了自己的功德,但是又對他比較佩服,就幹脆功德抹去,留著碑。可是這墳應該是清朝的,清朝之後怕就是民國的天下了,沒聽說挖了墳不打開光抹字的。我知道,糾纏下去隻會把下麵的氧氣耗光,得趕快,要麼走人,要麼繼續看看還有什麼。我往裏爬去,頭頂上的空間越來越小。很快我就摸到了墳的最裏麵,就在這時,我驚訝地發現,這裏居然有個封死的門。這個門朝外封死,是石頭做的,門上泛著白色的堿。我知道,這個門安上去的時候拿藥水泡過。古人泡棺門是有講究的,一是為了祈福全家平安,二是為了讓死去的人通過這個門,托夢給活人,讓他們能夠知道未知世界的事情。用藥水泡過後,這個門基本不招蟲子,我用力頂了一下門,門紋絲不動。我招呼李昭也用力頂,我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僅僅震落了頭頂的一些灰塵,因為我們的姿勢是半趴著的,所以很難受。
我仰躺在地上,看著墳頂快要塌陷的地方,突然意識到哪裏有些不對,可是卻說不出來。我伸手摸摸頭頂的泥土,很奇怪,居然在上麵灌了一層鐵漿。我看看下來的洞口,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李昭此時還在推那門,我一把拉住他,吼道:“快,快停下!爬出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