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弦在廳中等了約兩刻鍾的時間,一直泰然自若,反倒是伺候的下人忐忑不安。
行館的下人,除了南詔過來的,一半還是大周人。既是大周人,睿王便是他們真正的主子,然而,真正的主子此刻卻被晾在這裏。
要知道在大周,除了大周皇上,從來沒人敢這麼怠慢睿王。——這讓他們很是惶恐。
於是,下人伺候得也愈加地殷勤。
侍女數不清多少次上來換茶的時候,一直沉默的蘇墨弦淡淡出聲,“下去吧。”
這次來換茶的是剛剛調來行館的侍女,原本一直在冷宮當差,不久前方才托了關係出來。然而,大約冷宮中受人壓迫的日子過久了,戰戰兢兢成了骨子裏的習慣,蘇墨弦聲音原也無波無瀾,她卻自己一瞬間在心中聯想得太深入,竟是自己被自己嚇得手一顫……
“啪!”
茶杯脫手而出,當下摔成碎片。裏麵的茶水蘇墨弦原本動也未動,如此濺開,便有個很是漂亮的水花。
侍女見狀,“噗通!”一聲跪地,當下聲淚俱下地磕頭,“奴婢該死!奴婢該死!睿王饒命!”
蘇墨弦目光不輕不重落在她身上,不見情緒。
好巧不巧,正在這時,一聲輕笑從外麵傳來,“睿王殿下好大的脾氣,是我怠慢了你,讓你等候多時,你又何必去為難一個下人?”
聲落,人至。
蘇墨弦循聲看去,便見傾城由侍女攙扶著進來。此時她已換回女裝,一身紫色曲裾,精致華貴,那白色的滾邊上紋路細膩的花紋卻又平添了幾分繾綣風情。濃密柔軟的黑發梳成了少女髻,簡單卻服帖,露出一張小臉,雖然難掩蒼白,卻仍然是精致美麗的。
她有著典型的南詔人的容貌,眼窩略深,鼻梁稍挺,隻這兩樣,和南詔太子雲奕站在一處,便任誰也能看出他們的血緣關係。
然而細看之下,她的臉和唇其實又和雲奕不同,雲奕的臉棱角分明而突出,唇薄,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冷硬。而她……也許是因為女子的緣故,臉雖小,線條卻飽滿,雙唇豐潤,真如鮮嫩的櫻桃。
即使不再是傾城之色,也是足夠讓人心曠神怡的容貌。
傾城在蘇墨弦的目光下,緩緩往他走去,清澈的眸子裏帶著似是而非的笑意。
“身子如何了?”
待傾城在上座處坐下,蘇墨弦開口,眸色幽深,嗓音醇厚平穩,傾城倒有些關懷的錯覺。
傾城似真似假地笑,“如今還是有些難受,睿王,你下手可狠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