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大帝並沒打算要把崔鈺怎麼著,見她真快喘不上氣,也就鬆了手。
崔鈺逃過一劫,卻沒覺著慶幸,滿腦子都是紫微大帝剛才說出來的話。
害得徐清明曆劫失敗?還掉了半身修為?這簡直是把六界所有的冤屈都扔在她身上了。
“徐清明他怎麼了?”崔鈺想知道,就問了出來,也顧不得紫微大帝差點要了她的命。
紫微大帝指指她坐在輪椅上的腿,很是不忿:“我哥那世下凡,為的是經曆斷腿帶給他的磨難考驗,你倒好,沒事兒替他斷了腿擋了劫。”
崔鈺的手頓時攥成了拳。
說到這兒,其實紫微大帝也覺得講得重了,畢竟崔鈺當年也是真心為徐清明好,豁出命去不要,在馬車前把他推開,自己斷了腿,坐了五百年的輪椅。他這麼劈頭蓋臉地來指責她,好像有點恩將仇報?
但他霸道性子慣了,不會在別人麵前服軟,繼續用著吩咐的語氣:“因為你壞事兒,害得我哥現在又要去凡間曆劫。陽間裏不是常說解鈴還須係鈴人嗎?既然當初你為他斷了腿,那這次,你就讓他為你斷腿,把難受了,情還了,他的修為大概也就能回來了。”
崔鈺被他一席話弄得瞠目結舌。
別說她因為曾經捅了徐清明一刀,如今聽見他的名字都要退避三舍,就是活著的時候,在她和他最親近的那段日子裏,她也不敢想什麼打斷他的腿。
但看紫微大帝的樣子,不太像是在開玩笑呀……
崔鈺琢磨,就算她不答應,礙於天規,紫微大帝除了給她來點酷刑,也做不了別的。她剛死的時候為了不喝孟婆湯,連刀山油鍋都受過,其實是不怕紫微大帝來這個的。
於是,她鼓起勇氣:“這事兒還是……算了吧?”
紫微大帝簡直像是提前預料到了她的反應,一點也不生氣。他走近她旁邊的石凳,一屁股坐下,接著雙手按在膝蓋上,身體微傾向崔鈺,意味深長地開口:“我聽說,崔判官這五百年,在地府過得很是舒適安寧?”
“還……好。”崔鈺有點緊張,屈起左手食指,用指關節蹭了蹭鼻尖。
“我哥卻過得不怎麼好呢,”他冷哼,“你也知道,他在上麵名聲太大,那次曆劫有不少好事的神仙盯著。在司命寫好的命數裏,我哥他應該活到白頭,位列權臣,可不知怎麼回事,他不到而立就回來了。還是被下了藥,在被窩裏歡好時被一刀捅死的。”紫微大帝越說越咬牙切齒。
他突然一拍石桌,厲聲說:“崔判官,你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嗎?”
崔鈺當然知道。確切說,她就是讓徐清明早早升天的罪魁禍首。
雖說紫微大帝娃娃音喊出來的問句不嚇人,但他隨手拍斷的可是花崗岩做的石桌……崔鈺心虛地避開紫微大帝的視線,眼神閃爍,十指緊緊糾纏著,手心全是汗。
紫微大帝對她的反應很滿意。他把手上沾的灰往衣服上蹭蹭,帶點無奈地開口道:“許多神仙都對那個敢給我哥捅刀子的女子很好奇,有些呢,是覺得她勇氣可嘉想見見,有些呢,是想捅她兩刀給我哥出氣。你也知道,那些帝姬仙姑,都愛慕他愛慕得不得了——”
紫微大帝故意嚇唬崔鈺,自然是把事兒往嚴重裏說,添油加醋越發來勁。
果然崔鈺扛不住了。
她欲哭無淚地拜倒:“帝君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陽間。”
紫微大帝見目的達成,心情變好。他張開手心,變出一個指甲蓋大小的鈴鐺,扔給崔鈺:“你的腿這樣,辦起事來不方便,把這鈴鐺隨身帶著,可以讓腿暫時恢複正常。”
崔鈺聽到後很是驚喜。她已經在輪椅上坐了五百年,已經把走路的感覺都忘了。她捧著小鈴鐺,感覺著上麵充沛的力量慢慢湧進她本該沒有感覺的雙腿,那力量很清涼,又很霸道。
對崔鈺的眉開眼笑,紫微大帝全當沒看見。他站起來,一臉施恩地說:“還有你的法力不是不行嗎?幹脆別用了,我給你封起來,再送你點兒我的。”說完伸出一根指頭,輕點崔鈺額頭,她剛覺得發熱,他就收了手。
“行了。快去把我哥的腿搞斷,我就不把你的那點破事說出去。”紫微大帝自認很有風度地甩甩袖子,抬腳要走,隨手去了隔音符。
隨著最後一張符紙的消失,熱熱鬧鬧的聲音從院外傳了進來。鑼鼓嗩呐小梆笛,像極了陽間裏頭娶親送聘的曲子。那些動靜太響亮,簡直是貼在耳朵邊發出來的,吵得紫微大帝心煩。
他遷怒崔鈺:“你都住了個什麼破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