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1 / 1)

徐清明見崔鈺的神情驚慌又害怕,躲在石子後頭的小腦袋一個勁兒地抖,他再硬的心也軟了。蹲在地上,伸出左手,指尖貼在滿是塵土的地麵,他柔聲說:“上來,我帶你回去。”

“你……要帶我去哪兒?”

崔鈺被她現在是拇指姑娘的事實嚇到了,瞪大杏圓的眼睛,又往石子後麵躲了躲,一臉警惕。

“回家養傷呀,小鈺兒,你不是剛點頭答應了嗎?”徐清明笑得麵若桃花,聲音也輕低,像是怕把她吹跑了一樣。

小鈺兒。

崔鈺楞了一下。心裏的悸動仿佛寺院銅鍾的餘音,久久不能停息,她下意識地捂住胸口,裏麵砰砰砰的,是沉默了五百年的心動。她有五百年沒聽人這麼叫她了,也隻有徐清明會這麼叫她。

她活著的時候,是個沒名沒姓的小乞丐,徐清明去釣魚的路上把她撿著,結果那天釣到的魚滿盆滿缽。

崔鈺還記得,在回去的路上,那個宛若神祗的白衣少年意氣風發,駕著高頭大馬,朝她翩然一笑。

“你既然這麼討魚喜歡,不如就叫小魚餌。”

這確實不算個人名,可她看都看呆了,哪兒有什麼不願意。還是後來,府裏崔管事登名簿的時候,覺得這名兒不登大雅之堂,特意去求徐清明給個大名。

徐清明剛得了兩個天仙兒般的侍女,一個幫他捶腿,一個喂他吃梨,正樂不思蜀,早把那個灰頭土臉的小魚餌忘了。聽崔管事一說,就隨口應:“那就隨你姓,取個諧音叫鈺兒罷。”

不能被誘惑——崔鈺擰了一把自己的臉。

小鈺兒怎麼了?徐清明成日在百花樓裏廝混,嘴甜到叫誰都是心肝兒寶貝兒,尤其舌頭卷起來發的那聲,勾人得緊,那些見慣了男人的窯姐兒都受不住軟了身子,這裏頭哪兒有點真心?

她鼓起勇氣,抬起清亮的眸子看向徐清明,他笑得放肆,伸向崔鈺的手指勾了勾。崔鈺隻好再偏開目光。對上他那對誰都像帶著愛意的眼睛,她又該被他吃幹抹淨了。

徐清明變得耐性極好,就這麼靜靜等了一會兒。突然他眉頭一挑,恍然道:“我倒忘了小鈺兒在疼,疼得走不動了。”說罷就用指頭小心地把崔鈺夾住,擱到手心裏。又罩上另一隻手,把崔鈺周圍捂嚴實,這才慢慢起身。

崔鈺被徐清明籠在手心裏,隨著他慢慢起身,崔鈺覺得頭昏眼花,那種被迫離地千丈的無力感灌滿全身,四周又有沒有可以附著的東西,隻能不斷地東撞西撞,晃來晃去。

“徐清明!停下!停下!”

崔鈺犯惡心,忍不住大叫。

徐清明聽話地不動了,拿走蓋在上麵的手,手心裏的崔鈺臉色蒼白,滿頭大汗。

“徐清明……”崔鈺大口喘著新鮮氣,好容易把胃裏的翻騰壓下去,眼角帶上淚光地求他:“你把我變回去吧~”

徐清明嘴角還是掛著笑,好似苦惱地搖頭:“我要把你變回去,你立馬就溜走了,我還沒弄清楚你跑來這兒的原因呢,再說,”他深情滿滿凝視崔鈺,“小鈺兒,你就不想再多跟我待一會兒嗎?這些年,我可是很想你啊~”

崔鈺硬擠出的淚,這會兒是真要掉出來了。她連忙搖頭擺手:“我不溜,絕對不會溜!”

“當年你還跟我跟說,要一輩子留在我身邊呢,”徐清明麵上掛笑,眼底卻積起暴風雷雨,“床都還沒下,就給了我一刀。你說,這樣沒心的女人,她說的話,我是信,還是不信?”

崔鈺知道這事兒不能善了,用牙齒咬著嘴唇上的皮,不再作聲。隻在徐清明不注意的時候,無聲地抹了一下臉,涼涼的,全是淚。

心裏的難受還沒緩過去,崔鈺胃裏又開始翻江倒海。她養性子時一直呆在徐清明身邊,耳濡目染,也學著沒心沒肺慣了,立馬蹭幹淚,厚臉皮去戳徐清明的手心。

她人小沒力氣,但被柔嫩的手指不斷蹭著,徐清明還是覺著酥~癢。他掂了掂手心裏沒輕重的崔鈺,見她嚇得縮成一團,毛茸茸的小腦袋埋進兩腿間,才含著笑,把處理好壯漢的大地戰神喚近,吩咐了幾句。

大地戰神很快弄來了大張的梧桐葉,又施了法術,不知從哪兒招來了兩條小蛇,在葉子下麵駕舟。

等徐清明把崔鈺放進葉子舟後,她興奮地想要打滾。

聽說九重天上有雷車,可遨遊天庭,拉車的是應龍和青虯兩條神龍,隻有那些與天齊壽的神仙祖宗才有資格坐坐。如今這個葉子舟雖隻取了個意思,但她還是很滿足。

“這麼喜歡?我的勾陳天宮裏有輛雷車,隻是常年沒人打理,有些破舊了,你要是喜歡,等我這趟回去,帶著應龍青虯一起送你?”

葉子舟載著崔鈺飛到徐清明跟前,徘徊在他左肩膀附近,他一扭頭,吹出的氣全撲在崔鈺身上,很有些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