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鈺忙不迭地點頭:“知道錯了知道錯了,我不該去跟上頭的神仙打架,還差點把人打死了。”
閻王僵住,目光呆滯了好一會兒,才大叫著爆發:“什麼?!你跟上頭的打架了!還差點把人打死了?!天哪天哪,我怎麼當年就留了你這麼個敗家玩意兒,整天曠工不幹活,燒完橋梁砸大殿,這會兒倒好,還……打架?你怎麼沒把自己打死!”
閻王氣得頭頂冒火,一圈一圈原地轉,嘴動個不停。
他越轉越快,越轉越快,就在崔鈺以為他要飛起來的時候,閻王突然頓住,鬼祟地摸著小胡子問道:“那位神仙,不會來找咱們報複吧?”
崔鈺想了想,也學著閻王的模樣小聲答:“應該……不會……吧?”
那個疑問的語氣很微妙,閻王沒聽出來。
他舒了口氣,接著挺直腰背,嚴肅地開口:“我這次用無名鏈把你帶回來,是因為地府裏出了大事。前幾天有位神仙下凡曆劫,嗯……具體的連我都不清楚,但總歸是我們地府的榮幸,但是!孟婆昨日發現,他喝過的湯裏少了青燈籠草汁。而之所以少了這青燈籠草,是因為它被人從配好的藥碗裏偷走了!”
難怪!
閻王一席話讓崔鈺闊然開朗。
天殺的薑小白,崔鈺按住胸口罵,我這次一定要跟你拚命。你要染指甲,偷什麼不好,去偷青燈籠草,還從配好藥的碗裏偷。讓上麵的神仙把以前的事忘幹淨再投胎,可全靠了它。更何況那人是徐清明,搞不好對付正常神仙的劑量對他都不好使,更別提裏麵壓根就沒有青燈籠草。
難怪他什麼都沒忘……
本來搞斷腿多簡單的事兒啊,害得她被變成拇指大折騰一頓……
閻王看向神情變幻莫測的崔鈺,繼續問:“崔判官,據知情鬼報告,你前些天曾在孟婆藥廬進出過,進去時空手,出來時卻背了包袱,你能解釋一下嗎?”
“哎不是我啊,是薑小白!”
這會兒崔鈺才不管什麼姐妹情深呢,立刻大義滅親。當然,這也是她們幾百年來習慣的相處模式,就像薑小白偷懶,總是把曠工這事兒往崔鈺身上栽一樣。
“真的?”閻王半信半疑。
“再沒比這還真的了,”見抓到救命稻草,崔鈺站起來湊到閻王跟前,把光禿禿地手指頭伸出來,“老爺子您想啊,我偷青燈籠草幹什麼?不能吃不好玩的。但是薑小白不一樣,她那指甲,您還記得不?全是用青燈籠草汁染出來的。不信您去看,她家裏還有沒用完的青燈籠草汁呢,就在梳妝台左麵的小抽屜裏盛著,一抓一個準。”
閻王見崔鈺說得有鼻子有眼,幾乎是全信了,也忘了問為什麼小鬼看見偷東西的人是崔鈺。他為難地摸摸小胡子,說話吞吐起來:“小白姑娘,小白姑娘……嗯,反正這事兒吧,那位神仙也沒追究,就這麼算了吧。”
閻王最後那聲拍板很利索,氣得崔鈺喉嚨冒煙。
“不是……老爺子,你這心也太偏了吧?啊我被人看見了,就得鐵鏈子拖回來,擱薑小白頭上,就算了?!她長得再好看你也不能……”
“崔判官!”閻王激動得小胡子亂顫,“你的腿……你能站起來了?”
你把鐵鏈子套我脖子上的時候,我就已經是站著了,方才我還在您老人家眼皮下麵站著晃悠半天,這要平時多不關心我,才能剛剛注意到?
麵對這不精明的打岔,崔鈺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她脫下鐵鏈子,垂頭喪氣擺擺手,表明以後再說,變出輪椅推著往家走。
離家越近,越多平日熟絡的小鬼上前打招呼,都是明著樂完又欲言而止,看得崔鈺胃疼。她拽住捧著紅布要送給她的織布鬼:“我不在的時候出了什麼事兒嗎?”
“您不知道呀?”織布鬼轉轉眼珠,硬把那布料塞進崔鈺懷裏,捂著嘴俏皮笑,“那我可不能現在告訴您,您到家自然就知道了。要不我推著您,快點回家?”
崔鈺看著織布鬼神神秘秘的架勢,心裏隱約不安。畢竟她上次這麼興奮,是因為馬麵喝醉了酒,一頭栽進東街頭的茅坑裏。
她猶豫間,織布鬼自己做了主,推著她風馳電掣往家跑,簡直像是踩在她織布的腳架上。
剛轉進她住的街道,崔鈺就看見她門前圍了一群鬼,一個個眼珠子鋥亮,眉開眼笑。
紅娘鬼眼尖,瞧見她立刻揮著手絹喊:“崔大人!咱們上生星君又來求親啦!就在院子裏頭!”
接著她深吸一口氣,放開能傳遍半個地府的大嗓門:“您屋子裏還冒出個野男人,剛洗完澡,說等著您伺候穿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