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那小轎已經抬到他們眼前。隨著小姑娘的一個手勢,轎子被放落於地。
墜著東珠的小姑娘走出轎子,對徐清明做了個福,眼睛並不敢看他:“我叫塔娜,自西邊來……”
她偷偷抬眼打量徐清明,見他沒有接話的打算,甚至連看她的眼神都沒有方才那般專注,忍不住有些泄氣。
崔鈺笑嘻嘻地背手闊步湊上前,拿手指輕佻地勾了勾塔娜額上東珠。
“你這珠子挺好看呀,從哪兒弄來的?”
塔娜惱怒地後退一步,叉腰就罵,但顧及徐清明站得不遠,聲音倒壓了下來:“老娘的寶貝,是你這個醜八怪能隨便碰的嗎?!”
“別惱羞成怒啊。”
勾東珠順便摸了一把小姑娘臉的崔鈺笑得歡。
她伸直碰過塔娜的手指,無聲念了個訣,指尖就“蹭”地冒出一束火苗,裏麵清晰晃著一隻雪白的大貓。
崔鈺恍然大悟:“難怪你戴著他的東珠,原來你就是那隻大白貓。”
塔娜沒想到這麼快被戳穿身份,幹脆也不裝乖了,得意得仰頭對崔鈺說:“對呀對呀,帝君送了我這麼珍貴的東珠,送給你的,就是個不值錢的破鈴鐺。”
說著,手指朝下點點崔鈺的腳踝。
“虧得你戴著這顆東珠,不然他壓根就不會看你,”崔鈺一臉微妙的同情,“他剛才還握著我的手,問我覺不覺得這東珠眼熟,會不會是被你偷走了……”
“你胡說!帝君是覺得我好看才會看!”塔娜氣得跳腳,“你要再敢瞎說八道,老娘我撕爛你的嘴!”
崔鈺和藹地笑著,摸摸塔娜的頭發:“對呀,我就胡說,你能怎麼樣?我一會兒回去,還要告訴徐清明,這東珠就是你偷的,你為了偷珠子,把那隻白貓殺了,還打傷了徐家護院,連徐夫人都受了驚嚇生病了。你覺得怎麼樣?”
塔娜想張嘴,崔鈺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又想撕爛我的嘴對吧?我現在可是和他同吃同住,寸步不離,你要是覺得撕爛嘴這事兒做起來又漂亮又優雅,隨時歡迎喲,大、白、貓。”
說完就歡快地跑回徐清明身邊,腿不酸腰不痛,走起路來,比剛才上山時還輕鬆。
塔娜留在原地:老娘,居然被欺負了?!還是被個才五百年道行的醜八怪欺負了!?
她一跺腳,回到轎子裏,氣鼓鼓對左右兩人說:“這次麵首比賽,你們一定要贏過那個醜八怪!”
“不是說,要幫帝君贏嗎?”左邊那個小心翼翼地給她錘著腿。
塔娜一腳把人踹開:“幫個屁!老娘的麵子都丟光了!不管不管,先贏了再說!你們兩個妖怪,要是連帝君如今一個凡人都贏不過,我就,就把你們撕爛!”
但心懷壯誌的塔娜剛到山頂,見到豎在顯眼處的那塊木牌,身形還是晃了一下。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選麵首,還要比“舉車輪”和“力能穿魯縞”?
她身邊的兩個都是身嬌體柔的耗子精,完全不擅長體力活好不好!
崔鈺也在捧著臉納悶。
“你說,選麵首,為什麼還要比這些啊?”她坐在樹底的大石頭上,低頭看徐清明。
徐清明在做麵首,自然不能如兩人獨處般放肆。他如其他麵首般,俯首於崔鈺身側,坐著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獸皮墊,燒著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小火爐,扇著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羽扇。
聽到崔鈺問,他把煮沸的水舀出,用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小盞盛著,端給崔鈺。
“曆史上最早的那位麵首,就是靠舉車輪才聲名遠揚,成為皇母的入幕之賓的。”徐清明表情淡然,仿佛隻是在傳播知識,”活穿過車輪的中軸,就能把車輪給抬起來,想必體力不錯,體力不錯,大抵那兒的活也是好的。”
……所以說有了文化的流氓最可怕!
崔鈺用力吹著小盞裏的水,熱氣撲到臉上,連睫毛都沾了水珠。
徐清明看了一會兒,雙手撐在崔鈺兩側,自下而上貼近她的臉。崔鈺看到他的光潔額頭,接著是劍眉星目,還有英挺鼻梁,最後,落到眼裏的,是那張噙著笑的嘴。
他輕輕地舔到崔鈺的睫毛,把幾顆水珠慢慢卷到舌尖。
崔鈺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就感到他微涼的嘴唇貼上了她的眼皮。
她捧著茶盞的手緊了緊。
“比賽開始了,”徐清明又親了親她微紅的麵頰,“這是給我的鼓勵。”
他又點點她的嘴唇:“我要這裏,做這場比賽的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