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累得厲害,崔鈺這覺睡得很香,隻在中途徐清明離開的時候,醒過來一次。
“徐清明?”她眼皮都懶得抬起來,閉著眼往他那裏伸著手亂摸。
徐清明剛披上裏衣坐起來,聞聲又轉回頭。他的小姑娘正側躺著,縮成軟軟小小的一團,被子被她全抱在懷裏,把她光潔白皙的小腿,還有被他留下深淺紅痕的香肩脖頸,全露在了他眼底。
他把手指塞到她微張的小手裏,崔鈺下意識就握緊了,還把他的手指往自己懷裏帶,他試著抽了幾次,都沒能抽回來。
徐清明眼裏的笑,柔和到無法形容,他的心,忽然就被這種微小的溫暖,漲得滿滿當當。
他俯下身子,親了親崔鈺的鼻尖,輕聲哄她:“你接著睡吧。我出去辦點事情,很快就回來。乖乖在家等我。”
崔鈺睡得半醒不醒,“嗯嗯”地就鬆開手,把臉往枕頭裏埋了埋,又迷糊過去。
徐清明換好衣裳,又坐在床邊,看著崔鈺在夢裏攥起小拳頭亂揮,不時幫她把踹掉的被子拉好。直到院子裏的動靜鬧騰到把她吵得皺起眉,他才捏捏她的小臉,噙著笑,轉身出了屋。
紫微大帝就站在崔鈺屋外的窗邊,咬牙切齒扯著她牆上的紅絲草,扯得牆麵亂七八糟,弄了一地狼藉。
見徐清明出來,他心虛地想把手裏的葉子扔掉,但又覺得自己沒做錯,把葉子朝他和徐清明中間一擲,理直氣壯:“看看看,這都是別的男人送給她的,她居然明目張膽養在家裏頭。就她那種,嗯,不守婦道的壞女人,就你還寵著她。哼。”
“差不多,該學著改口了。”徐清明隨意地朝牆邊看了眼,那些被扯掉的藤蔓葉子,都重新飛回到牆麵,葉片翠綠舒展,比方才還要有生氣。
徐清明走到紫微大帝眼前,把他還攥在手裏的葉子拿出來:“下回見麵,哪怕你不願行禮,也至少喊一聲‘嫂子’。”
“哥你開什麼玩笑?那種女人,也配我給她行禮?她害得你修為掉了一半,你都忘了嗎?”
紫微大帝氣急敗壞,鬧起性子,一腳碾碎了腳底的青石地板:“她是個什麼東西?就是一隻小鬼,已經靠著你的精血味混了個陰差,難道還不知足嗎!你跟她過夜,那都算抬舉她,她竟然還想要那個位子?!她憑什麼?憑什麼!”
“就憑我愛她。”
徐清明突然表情冷峻地沉下腔調,他盯住紫微大帝的眼睛:“那些不該說的話,別讓我再聽見第二次。”
徐清明這幾萬年也算修身養性,原來那股暴虐血氣都收了幹淨,但紫微大帝是見識過徐清明真正樣子的。
僅次於玉皇大帝,主禦群靈,總禦萬神,執掌南北極天與世間天地人的勾陳。
手下有八大元帥,五極戰神,掌人間兵革事的武神。
這些,都是他用渾身染滿的鮮血,用親手割下的頭顱,用腳底堆滿的屍首,換來的。
紫微大帝在他的目光裏畏縮了下,別開臉住了嘴。但眼神裏還是滿滿的不服氣,臉氣地一鼓一鼓。
他想了想,帶了委屈地小聲開口:“叫嫂子就叫嫂子唄~那哥你也不該騙我~”
“騙你?我騙了你什麼?”
徐清明覺得那聲“嫂子”聽起來十分順耳,嘴角不自覺就帶出了笑。
“你跟我說你掉了半身修為,是因為斷腿那劫沒曆,所以我才厚著臉皮,去求嫂子幫你曆劫~結果你前兩天明明就是腿也斷了,劫也曆了,可你那半身修為到現在都沒回來,你還說沒騙我~哼~”
紫微大帝邊喊著嫂子,邊在心裏“呸呸呸”。
就那小婊砸也想和我哥在一起,也不看看自己長那熊樣兒啊呸!
“可能是我弄錯了,”徐清明看起來可完全沒有覺錯的樣子,“不過就是半身修為,尋不回來就算了。”
哥那可是你的半身修為啊~
能不能別這麼雲淡風輕啊~
紫微大帝心裏已經在踹著牆角,咬小手絹流眼淚了。
“我本來以為,我要曆的劫,就是斷腿那劫,不過現在想來,”徐清明低頭笑笑,霎那間,溫和得仿佛鋪滿在睡蓮花上的月色,“我要曆的,大抵是那場情劫。”
“從我在街角,看到她眼睛的瞬間,這場劫,我就注定,渡不過了。”
徐清明想起那個滿臉汙漬,捧著個破碗縮成一團的小乞丐,仿若昨日,如夢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