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眨眼,兩年多來的默契立刻讓我心領神會。我馬上笑靨如花,雙手握拳抵住下巴憧憬地望著他。
“皇上,依依最喜歡桃花了。宮裏好悶好悶,你陪依依去西城看桃花好不好?”
“既是依依開口了……”他笑著拉住了我的手,笑意融入了眼底,如桃花其華灼灼,“朕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
我一時被他的笑顏蠱惑,心間似有什麼東西飄然蕩漾,卻湮沒在倏然而起的淡淡憂傷之中,尋而不得。於是我隻是癡癡地望著他,癡癡地沉醉在他的浩瀚明眸中,不願離去。
錦鎮,陌上花開。
小橋、流水、人家,白牆黑瓦,炊煙嫋嫋,宛如潑墨畫中的剪影,映下一世寧靜安然。
這裏不是西城,這裏沒有桃花,這裏隻是京郊的一個小鎮,這裏沒有獨特的風景名勝。
——這裏卻有一個人,一段情,一份傷逝的遺憾。
“朱公子,韓姑娘,你們來了啊。”
一座毫不起眼的院落前,我隨朱宥宏方一進入,裏屋便走出一位慈眉善目的大嬸,乍見我們時微微一愣,隨即展顏笑開。
“方嬸。”朱宥宏熟絡地笑著回應,全然沒有至高處的天子之儀。我也跟著向方嬸揮手示意,表以回應。
“我剛陪著夏姑娘在外麵散步曬太陽,還提起說你們這幾日就差不多該來了呢。”方嬸憨憨地笑,帶著我們向裏屋走去,“這不,你們就真的來了。”
“方嬸,阿珩最近的情況如何?”朱宥宏臉上溫和的笑意不變,溫言而問。
“朱公子你放心,大夫說夏姑娘的病情很穩定,而且這一個月來都沒有發過病。”方嬸略感欣慰地回答,卻還是忍不住露出惋惜哀歎之意,“隻是依舊對外界沒有什麼反應……”
“嗯。”朱宥宏淡淡應答,眸中也浮起濃鬱的痛惜之色。這樣的痛惜,仿佛天地萬物都盡失華彩,仿佛一切繁華都隻是虛空。
進屋,目光悠長,黃色素衣的女子正安靜地坐在窗前,仿佛看著天空盡頭,又仿佛什麼都沒有看。清麗的麵容空靈出塵,仿佛是世間最純淨的存在,翩然唯美,臨於九天之上,卻不得不墜落凡塵,輕惹一身塵埃。
“阿珩……”朱宥宏輕輕地呼喚,呼喚那始終得不到回應的名字。那麼輕那麼柔的聲音,那麼珍重那麼憐惜的呼喊,那麼濃鬱那麼綿長的悲哀……遺落世界的碎片,在心間無處叫囂。
這一刻,他的眼中隻有眼前人的存在,滿目都隻是她的容顏。雖然她早已不認得他,雖然她的瘋病時好時壞,雖然她再不回應外界的一切人事物……她還有他,他隻要她。
我和方嬸默契地悄悄離開,退出屬於他們兩人的獨有空間。走出屋子,抬頭看天,陽光有些刺目,讓我的眼睛也有些許的酸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