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天白,又是一日,早晨他在榻邊俯身吻她發絲,一根手指都不敢碰,他押著聲音說,“早安,阿年,我還可以說我愛你一天。不愛你,就從明天起,再有寞,我都不怪你。”
九點多,太陽曬進來,大年初一。
阿年睜眼,他拉開了窗簾,人在沙發上坐著,在看雜誌,準備了早餐和水果。他說:“醫生稍後會來,輸液。”
“你把手機給我一下。”她說。
希望他這個倔強任性的少爺能懂事一點,手機拿來。
他說:“我給你手機,你跟我做一次?阿年,別鬧了,乖乖吃東西。我不想傷害你,你也別傷害我。”
阿年臉色難看。
方默川就像一個長著獠牙的小獸,但他,不會真的咬熟悉的人。
吃早餐時,他還在看雜誌,阿年每個清醒的時刻,都在想,管止深慌了吧,怎麼辦,受控在一個人手裏的滋味,就像渴的嗓子幹枯喝不到水。方默川是一個很能安排的人,人不起眼,但骨子裏透出的傲性一般男生比不了,阿年的嘴巴咬著水杯裏的吸管,手,偷偷的爬上桌子,往他手機上摸,是天真的想要偷來的。
“放下,吃東西。”他按住。
阿年低頭。
為了孩子,阿年走路都不敢邁大步子,幾天了,方默川漸漸釋懷,會露出笑臉笑她:“你自己還是個孩子,就懷了孩子,你會哄嗎?千萬別生兒子,生女兒吧,像我表哥的男孩子一定不可愛,像你的男孩子,太嬌柔不成能器,為保穩妥,隻能生個女兒,但還是不能像我表哥,像他太不招人愛。”
阿年注意力都在手機上,卻不敢跟他撕扯的搶,醫生說,這個孩子現在仿佛就是一個走鋼絲的人,一不小心,會沒。
阿年頭疼的不敢皺眉,皺眉額頭傷口也會疼,她表情堅硬的看人,看窗外,是南方城市,看著外麵是熟悉的感覺,但建築物和樓體讓她分不出是哪裏,南京,她不是經常來,來,也是去了幾個玩過的地方,市中心路過,沒有停留過。
醫生說,也不能一直躺著,小小的走幾步,阿年小步的走在房間裏,左看右看,毫無辦法出去。
初二,他會離開。
中市今天煙花燃放禁令有放寬,延長了幾天,大年初一的晚上,比除夕夜燃放的少了一點點。管家和方家的人,今年是頭一年沒有在一起晚飯,管止深跟父親爺爺一起喝了酒,喝完了酒,他難受,胃裏。
在家一刻都消停不了,身子仿佛要廢了一樣,這裏疼,那裏也疼。
摧人身子健康的煙酒,該戒了。
“大晚上的你上哪兒去?”方雲問往門口走的兒子,方雲嗓子啞了,嗓子裏破了幾塊兒,上火上的,很能理解兒子的心情。
管止深回頭:“我外麵走走。”
一個人透透氣。
“穿上羽絨服,那件大衣太薄,不禁冷。”方雲拿了他那件白色的羽絨服,送到門口,管止深脫下大衣,給了母親,拿過羽絨服穿上,很厚很厚,和阿年的是一樣的,看到羽絨服,他就想起了麥當勞裏吃東西的阿年。
出去家門,外麵仿佛還殘留一股煙花爆竹的味道。
他的挺拔身影走在路燈下,越走越遠。長腿邁開一步很遠,白色羽絨服在黑夜裏格外耀眼。酒後他的身子很熱,有點醉了,方雲走出家門,想看看兒子走到哪邊去了,看到遠遠的路燈下,就是兒子的身影,他是一手撐著路燈,逐漸彎下了身,傳來一陣陣的劇烈咳嗽聲。
當他身子的難受緩解之後,繼續走遠。
阿年問方默川:“明天你走了,可以說,我們在哪裏嗎?”
這兩天,連一個能跟她說話的蒼蠅都沒有。
方默川搖頭。
一問三不說的保潔員來收拾房間,敲門,連續收拾了幾天,都知道這是住著一個脾氣不好的年輕客人,阿年覺得這些人太冷血,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她明說方默川把她圈在了這裏,沒人理會。方默川起身去開門,阿年迅速拿了他擱在桌上的手機,打開屏幕,緊張的迅速按了管止深的一串號碼。
可能……通了吧,但是這時方默川去榻邊拿垃圾桶了,阿年在沙發上,就把拿著手機的手聳拉了下去,在他轉身時,阿年聽,提示已關機!阿年急死了,方默川在洗手間和洗手間門外,對保潔員打聽什麼,不時的看她一眼,阿年心都已經跳到嗓子眼了。眼睛看著方默川,故作淡定,按著手機的手伸到了別處,用花瓶遮掩著,小心打字,發給了管止深,喬辛,向悅……然後阿年發現,方默川的手機在上著新浪微博,三個賬號,一個是李曉婉的,真名,一個是他自己的,一個是阿年的,阿年都忘記了,對的,那麼多消息,是別人艾特她的,有的同學說快樂,艾特了一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