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止深對阿年表現愛的方式,是嗬護,他對別人下狠手之後要遮掩,不會認為那是很酷的一件事。阿年,在他眼中是那麼小一點的年紀,她給了一個男人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她不該得到痛苦,成熟的男人給女人歡樂安心,幼稚的男人才會給女人風雨愁苦。
就他自己來說,他隻想日子溫暖安靜,不想有阿年照顧他的那一天,不想看到阿年魂不守舍在乎自己的那天,他一邊渴望一邊排斥,這是很糾結的心情。如果他有一天需要阿年不放心了,需要阿年魂不守舍擔心他了,那說明什麼,說明他有別的情況了。這個世上,能做到叫自己的女人放心不懷疑的男人,許多,他也可以。
方默川離開了酒店,不知道去了哪裏,那位女助理叫人送他去醫院,他推開,身子帶血搖晃地說,不用,這點傷死不了。
管止深帶阿年離開了這家酒店,他有許多擔心。
安排了車,聽了女助理,他帶阿年從“綠地洲際酒店”去了位於江寧區的“香樟華蘋溫泉度假別墅”。阿年是被他從酒店房間裏抱出來的,隻把她的衣服裹好,受傷的頭部護好,醫生說,慢一點開。這醫生是方默川找的,管止深認為有需要,就留了名片。酒店外,醫生瞧了一眼這輛嶄新奔馳,在車外對管止深說,沒事,請放心,人在救護車上一路從北邊到南京,這都沒事,現在能有什麼事。
他問,從北方來南京,這一路上她在救護車裏,對身子影響大嗎?
所有心思,都在阿年的身子上。
醫生斟酌地說,救護車這一路,病人倒不會有生命危險,但病人這一路上太遭罪了,昏迷的人也感受得到,就像人做夢一樣,做了噩夢醒來會一身冷汗,疲憊,各種症狀。不會有生命危險這就跟……用刀割傷自己,再割一刀,再割三刀,是一樣的。
人昏迷著的時候難受也不知道喊叫,就是那麼回事了。
醫生的話,在他心上劃了深深的痕,
奔馳車裏寬敞,管止深怕她的頭碰到車裏什麼,就把她抱在了懷裏,他的一條手臂護著她的頭,阿年本就瘦,他抱著這會兒感覺更瘦了,她傷的樣子,讓管止深哪裏也不敢碰,親一下,都不太敢。阿年縮在他懷裏哭了一會兒,是激動的,不敢出聲,奔馳在路上行駛,阿年小聲地說:“抱著倆個人,你沉不沉。”她想用孩子來衝淡他的壞情緒。
“什麼?”他低頭問。
馬上又反應過來什麼意思,他笑,鼻息這麼近的聞著她的味道,她身上藥的味道掩蓋不掉的她的體香,她的睡衣敞開了一點,他湊近的鼻息裏全是她的溫和香味,他想親一親,沒有親。管止深隻是在看不出是哭是笑地說:“沉,很沉,因為你和孩子都很重要。”他的大手,從抱著她的那一刻起,就覆在了她的小腹上,手指,輕輕摩挲那裏,才一個月不到的孩子,是否能感覺得到來自於爸爸的體溫和掌紋……
阿年和他,入住進溫泉度假別墅有兩個小時上下了,可他一直在安排這個,安排那個,中間不曾開口問她一句其他。他小心照顧她的身子,不讓她走動,把她擱在了榻上,她不要,那他就讓她著柔軟地枕頭坐著,他轉身電了話裏向醫生詢問這個,詢問那個,醫生說了百分百沒事,他也仍舊存著擔心。
他比以往沉默的時候更加沉默了幾分,他要冷靜地思考,快速不浪費時間地捋順一些事情,這類型的男人顧慮一向諸多,一雙眼睛讓人隻能看到眼前的事物,但也要眼心相鏈地用心去看遍身邊的360°包括死角裏的一切事物。在他眼中,不管是表弟方默川,還是小妻子阿年,都還是屬於沒長大的孩子一樣,他怕方默川把阿年照顧得不好,從裏到外,他又重新仔細地安排了一遍,直到阿年周圍的一切,從原本方默川給的安排,大換血成了他給的安排,這才算真的放下心來。
他的身影,從別墅院子裏的泳池旁邊經過,阿年見到,就一直在盯著他看,他的眼神有些憂鬱,他走到了臥室裏來,阿年看著他走到榻邊,他的身子,直接躺在了這張榻上,橫著而躺,他想挨著她,卻擔心壓到她的身子她會承受不住他的重量,所以,隻能輕輕地,把臉龐溫柔地貼在她的胸口,身子由他自己支撐著,不敢碰上她的小腹位置。
“困不困,要不要睡個午覺?”他問。
阿年搖頭。
“想吃什麼嗎?”他又問。
阿年還是搖頭。
過了一會兒,她說:“一起睡一會兒吧。”
他點頭“嗯”了一聲,抱著她一起睡一會兒,把她傷了的腦袋放好在枕頭上,他躺在了她的旁邊。精神疲憊,直接就那麼躺著,閉著眼睛,就算是一種休息。他聞著她額頭上的藥水味道,已習慣了,當年自己燒傷住院每天都是藥物陪伴,早已不覺得這個味道難聞。管止深往她胸前蹭了蹭,聞著她肩上和身子上的體香,這個人重新在了他的視線裏,自然體香重新帶給了他許多心安,讓他能夠漸漸地睡熟。